白元满咽下几口空气,几度张口:“可能我有些挑食,也可能……”
“闺女儿谁啊?咋不来吃饭……哎呦……”脚步声靠近,他看了一眼门口,他女整和人贴着呢,当爹的急忙捂住眼睛,“我啥也没看见没看见,能不能先吃饭啊二位,没看见啊没看见……”
白元满说出的、没说完的话全然被他中气十足的音量盖住。
又过了不知多久,紧实肌肉裹得她有些麻,还有些热。
“凌季润。”
“我的腺体感受到你了。”
话音同起,白元满懵了片刻。
感受到你了?
以前没感受到么。
残存的理智唤起了以前的记忆,那一次,他好像也说过“瘦了”两个字……
惊喜、愣怔、熟悉、忧伤……自己如此,可他呢?为什么要抱这么紧。
泪光与灯光交织出几个斑驳的光晕,忽暗忽明,白元满吊着一块肉,口气却带着笑:“我们,多久没见啊。”
时间从没有这么慢过,白元满都怀疑这个时空存在静止符,它把自己不符合这个世界观的话语自动屏蔽。
在力竭就要淹没她时,她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经常见。”
她肩膀舒缓下来,答:“那就好。”
于是潮水减退,无力挣脱变得游刃有余。
他的手捧住她的脸,语调平平,道:“脸好湿。”
大学三年级的凌季润骨骼分明,稚气全无。不知是不是灯光幽暗,眼眶发红,瞳孔无光……这些年具体经历了什么她难以想象,也不敢想。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变得这么凌厉刺骨,明明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白元满带着他进去,似是听到脚步声,沈依山这才将蛋羹从蒸锅里端出来,餐桌上摆着多了一副新碗筷。
白元满望了一眼旁边人,他也望着沈依山,更像是沉默地盯着。她抬头问:“爸,你知道凌季润要来吗?”
“啊,之前不就来过么。”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细想又模棱两可,还有些答非所问的意思。
只是白元满脑子本就嗡嗡嗡,被刺激的,也就自己理解:他来吃这里的家常便饭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晚上十一点,白元满侧躺着,此时心境全然不一样了,父亲都没有异议。这对她来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事情,太突然了。
她感受着腰间的手臂,和背后紧贴住她的胸膛。此外,没有其他动作,连呼吸都很安静。
呼吸滚烫,两颊发热。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难受得抓紧被子,别扭着翻过身。脸颊却率先碰到一片湿冷,她晕乎迷离也随之消退了大半。
卧室里的窗帘是浅色,总会投进一些外面的夜色。她吃惊地看着对方从眼里流出的细碎银河,久久不语。
久旱逢甘霖,这夜,她等到了一场雨,咸涩温热。
“宝贝。”她从被窝里抬起手,感受到他的紧绷,“怎么了?”
渐渐地,哽咽有声。眼眶不停地蓄满水,泪像流不完一样。崩溃、无助、雀跃……所有的情绪都需要释放,就如所有的成长都伴随着孤独和疼痛。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白元满半坐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她并没有打断这种情绪性的宣泄,只是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轻揉着。
旁边背对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白元满拿起一张纸巾擦过他的鼻涕,跟小孩子似的,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白元满。”他头埋在她的腹部,瓮声瓮气。
“嗯?”
“能再叫我吗?”
“凌季润,”她双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将人的脸摆正,哭久就不好了,神经紊乱、大脑缺氧,声带也会受到损伤,她手盖在他有些烫的眼皮上,“好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