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只木马,红色的,摇晃着,时常摆在阳台上,有时候也摆放在客厅。
随着木马前后摇摆,妈妈轻轻唱着属于孩子的童谣。
盘踞在记忆上的混沌轰然洞开。
在那个热浪滚滚的午后,鲜血的气味尤为浓重,风从打开的窗外卷进来,吹散浓郁的血气,有什么东西带着窗帘在摇晃。
他沉默地走到声音的来源处,在没有杂物的阳台上,一只红色的儿童木马在风中唱着久违的歌。
“好宝贝,摇啊摇。”
“坐着漂流的飞马,摇进妈妈的心扉”
眼前的场景因为记忆的苏醒不断变换,喜悦的,幸福的,遗憾的,张扬的,在这段被限制了的时间里,代表“家人”的胶卷在一遍又一遍回放。
在还没有被咒灵侵入全部生活之前,这只红色的儿童木马占据了他绝大部分记忆的时光。
摇着木马的手总是来回交替,白天是母亲,夜晚是父亲,但他只要站在木马边,总会有人扶住他身后的马背,然后木马摇晃起来。
他是被爱包围的孩子。
温柔的家人,不吝啬的赞美,必要的维护,正确的引导。
他的童年从光明到晦暗,再到光明,爱意从未远离。
“不要哭,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孩子的声线逐渐有了成年后的感觉,压低声音凑到哭泣的母亲身边时,他的脸上是再坚定不过的神情。
夏油杰想起。
在那个母亲终于撑不住向他的哭喊发脾气的傍晚,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拥有能杀死怪物的力量。
他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的淤青和手臂上被碎玻璃划伤的流血的伤口,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比看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嚎时带来的心痛更痛。
他抱住母亲,捏碎了匍匐在她肩膀上的蝇头,抚摸着对方凌乱的头发。
孩童心想,他太不懂事,怎么能让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父母遭受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
这不是他们的罪孽,他们理应获得幸福。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重复。
“不要哭,我会保护你的。”
儿时的夏油杰许诺要保护他们。
长大的夏油杰杀了他们。
夏油杰的手在抖,喉咙仿佛被扼住,让他无法喘气。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这不是执念。”他道,“这是诅咒。”
是小时候的夏油杰,诅咒了长大后的夏油杰。
因为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太宰抬眼,世界就此破裂。
——
东京中心医院。
婴儿的第一声告世的啼哭在长长的走廊内响起,抱住孩子的护士长送了口气,吊在心上的大石头顺利落地。
她扬起笑,将孩子抱给局促的男人。
“恭喜,是个男孩子哦。”
男人手法生疏的抱着婴儿,脸上洋溢着喜悦。
“男孩子,名字就叫‘杰’吧,哈哈哈哈。”
产房的门合上,走廊尽头才走出来两个身材高挑匀称的男人。
“诶——杰真的转世了啊,那个小屁孩?”五条悟抬起墨镜,目光挑剔地看向前方空荡荡的走廊,仿佛刚才那个新晋爸爸还抱着婴儿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