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缂丝绣真如此珍贵,不能完成王后的嘱托,回去可是要受罚的。
然而他道:“这个转轴是磨断的。即便是售卖他国,只要还需要绣那么多块布,它一样会损坏,是你们织机的问题,与赶工无关。”
“宾使说得不错。”群青自袖中取出另一枚木转轴,递给他看,“发明织机的人,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是以织机的机身用普通木料,唯有这个转轴是用坚实的紫檀木制作,就是为了能用的久一些。”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月宫内忽然支不出半分紫檀木料来,所以尚服局只得用普通木料制作转轴,又频频的磨断,你手上刺绣,便是被织机停摆所影响。”
高昌宾使闻言,脸色登时心虚发白,他瞥向陆华亭,想到了礼部尚书私允他的那一批紫檀木料,想不到此事竟与自己有关,他的语气登时好了许多:“既然娘子保证缂丝绣没有问题,那我们便先付一半的白银,待到缂丝绣按照宫中的品控绣好,再运送至高昌便是。”
群青把小小的绣布抽出来,其上只简单绣着一朵洁白的优昙婆罗,她行一礼:“这块小的绣片已经完成,还请宾使带回给王后,请她放心。”
第113章
殿外,群青看着小内侍将一箱箱国礼装在车上。
若蝉站在她身侧,小声问:“燕王和高昌签了这通商文契,若南楚有开战之意,高昌可是会阻止?”
“但愿如此。”群青道。
若蝉若有所思。这时群青看见梁公公跑了出来,直奔她来:“司寝,你知道殿内在商议什么吗?”
“什么?”群青示意他继续讲。
“高昌宾使方才说,王后本是旧楚女子,对家乡的人格外亲近。既然已缔结盟约,燕王若能派使者一同返回高昌,面见王后,想来可以讨王后的欢心。”
若蝉:“那与青娘子有什么关系?”
梁公公说:“他说方才那娘子能言善辩,就很合适,指的不就是司寝您吗?”
高昌路远难行,若蝉眼中顿时现出忧虑。
群青忽然抬眼:“是不是只有三品以上、封为绯衣使才有资格出使他国?”
梁公公道:“确实如此,可是,老天爷,这宫里谁愿意为一个三品虚衔,一路上吃土跑那么远去出使……”
话未说完,群青已然提着官服裙摆,快步返回殿中。
“殿下,臣愿意陪同使臣回高昌。”
群青已经在尽力掩饰自己的目的,睫下眼眸中闪烁的光,却透了出来。
陆华亭望着她半晌,道:“大宸立国以来头一次出使之事,总该我这个礼部尚书与司寝一起去,才好开个好头。”
群青没想到他不曾阻拦,竟要同去。更没想到,这么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礼部尚书想亲自去做,礼部在场数人,竟无一人反对。
李焕沉默片刻,道:“你就这么离了职守,礼部之事谁来负责?”
陆华亭道:“通商之事一过,礼部能有多少事要处理?再说,不是还有侍郎吗。”
李焕道:“本王只是监国,宫中之事,千头万绪,需要帮手。更别说还可能有潜藏的危险。”
“宫城之内已然驻防三层,殿下不必挂心。”
“若去高昌,路远难行,路上安全,亦不可控。”
“确实路远难行。”陆华亭顿了顿,道,“不就更没有让司寝一人前去的道理了吗?”
二人温言慢语,群青的眼睫微动,却听出了其中交锋。
她不知陆华亭为何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一起走,也不知李焕为何阻拦,但陆华亭既然如此决定,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而对她来说,亦是有害无利。
她温声道:“臣与陆尚书一起,路上可以相互扶持。”
此话一出,礼部那几个人又是纷纷附和。李焕见状,冷声笑道:“那你们便一起去吧。来人,拟旨。”
群青和陆华亭一起走出殿门。
朝臣们已各自散去,唯独宝姝站在宫道上,冷眼望着陆华亭:“陆尚书,放着国事不管,想陪着娘子出行便撂下公务,合适吗?”
陆华亭闻言道:“礼部之事是何事,追究你当日考尚服局时作弊吗?”
没能做女官,却被迫嫁给太子,本就是宝姝心中的痛。群青心中觉得他这话有些过了,扯了扯陆华亭的衣袖,他却站定,不为所动。
果然宝姝道:“我当日是堂堂正正考入的尚服局,怎会像崔娘子一样还要家中帮衬?”
陆华亭道:“我说你有,便有办法让你有。若非如此,怎么连织机也不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