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铁了心要将此人罪名落实,自己如何在不得罪顶头上司的情况下转圜此事又成难题。
孙平的思绪逐渐飘远,而梁蔚然也蹙眉握住长刀,指节青白,像是在思索些什么,牢中气氛逐渐紧绷起来。
直到一声清喝,打破胶着的气氛。
“蠢货。”
孙平陡然回神,和梁蔚然一起转头,看向说话人。
是牢中的一名女囚。
在梁蔚然出声前,孙平先一步走到关押的牢房前,一脚踹上牢门。
“闭嘴!”
“你说什么?”梁蔚然没有错过女囚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快步走上前制止了孙平接下来的动作。
“被人蒙蔽却不自知,蠢货。”郑敏轻蔑一笑,眼神从孙平移到梁蔚然,没有丝毫惧意。
梁蔚然显然不是真正的蠢货,听得懂郑敏的意有所指,他的目光转向孙平。
孙平瞪了郑敏一眼,避开梁蔚然质疑的目光,只觉嘴中发苦。
这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孙平并不是梁蔚然的人,严格来说,他是来监视梁蔚然的。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孙平原本的上司蔡捕头因病去世,按常理来说,继任的捕头应是他的儿子,捕快蔡达。
第二日,梁京令却带来一个新捕头梁蔚然,蔡达自然不愿意。
他称病不来县衙,还带走几名心腹,是为为难梁蔚然。
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对府衙事务人情往来一概不知的愣头青,没有府衙老人的助力,成不了事。
孙平的作用,是在梁蔚然出错时及时上报,或是干脆使个手段,将这个新捕头拉下马来。
此时猝不及防被人戳破,内心窘迫难安。
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这一个月来,他发现梁京令对梁蔚然着实看重,本来轻松的活计变成烫手山芋。
若有朝一日闹到梁京令面前,谁走谁留尚未可知。
“头儿,别听她胡说。”孙平知道已经开罪了新上司,苍白地描补两句,“牢中的死囚,不定存了什么心思。”
“那人我认识,常在牢中出入。”郑敏冷哼一声,“做局未见高明,能将上下诓住,怕是塞了不少银钱。”
“可有此事?”
孙平听到这句诘问,便知少不了责罚,他在梁蔚然和蔡达之间权衡片刻,便决定抛弃旧主,说出实情。
“头儿,都是、都是小蔡头…蔡捕快指使的。”孙平两三句将蔡达卖了个干净,刘大的事也一股脑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能都怪小的们,县衙给的俸禄勉强糊口,碰上这样的营生难免……”
剩下的话隐没在梁蔚然冰冷的目光中。
“其他的我不管,这样的嫌犯,不许再放过。”梁蔚然将孙平的心虚与难处都看在眼里,知道将他们敛财的门路一下子堵死对自己没有好处。
孙平揣摩他话中之意,心下一松,方才称得上勉强的倒戈在此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