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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赘（第3页）

“方才验珠算盐，算你过了前两关。”沈玉鸾凝视他，他身上的药香落在庚帖上，“最后这问心局——若你发现至亲贪墨赈灾银两，当如何？”

廊下更漏滴水声骤然清晰。

陆怀钧心中一震，凝视玉佩刻痕，喉间泛起血锈味。沈玉鸾此问，是看透了他的伪装？

不，不会的。他稳住心神，想着沈玉鸾说的“问心”，应当只是普通考问。

但赈灾银线索都指向沈家贪墨，未来家主怎会在意“至亲贪墨”？实在蹊跷。

他想起半月前在黄河堤坝暗访，连续三日蹲守粮仓，目睹胥吏深夜调换赈粮。

那些混着草根的赈灾粥，灾民腕上戴的竟是刺史府特制赈粮麻绳。

“当效大义灭亲之古贤。”他抚过玉佩边沿的缺口，那是幼时见父亲变卖祖宅还债，失手摔出的裂痕，“然需先查清是私欲贪念，还是……迫不得已。”

“好个迫不得已！”沈玉鸾挑眉，裁刀霍然推翻茶盏，碎瓷擦着他指尖没入案几，“若这赈灾银涉及皇亲国戚，寒门书生要如何大义？”

陆怀钧看着她凛然的神色，更觉得奇怪。难道线索有误？

“寒门亦有风骨。”陆怀钧从袖中取出泛黄书册，封面《伤寒杂病论》被药渍浸染，“在下七岁随母采药济民，十二岁为乡邻誊抄诉状。虽身若飘萍，仍信公道在……”

咳嗽声骤然剧烈，袖口暗红血迹在靛青布料上晕开。他慌乱去捂，半块硬馍馍从袖袋滚落，沾着药渣的馍皮裂开，露出里面发霉的芯。

沈玉鸾瞳孔微缩。这是扬州灾民才吃的霉粮，寻常书生怎会。。。。。。

“让沈娘子见笑。”陆怀钧缓缓拾起馍块，用棉帕细致包好，指腹薄茧勾住她裙摆金线，“前日路过城隍庙，见老丈拿供品霉面蒸馍，便换了两个。”

“这世道……”他喉结滚动咽下半句叹息，轻叩陶罐发出清响，“遇见了，总要渡一程。”

烛火爆了个灯花，沈玉鸾望着他言谈间滚动的喉结，心中赞其大义，防备也不知不觉间卸下了几分。

沈家招赘，不图门第财富。在她看来，只要人品端正、才学尚可、家世清白。

如此既不会一心为家族牟利，也不易卷入商斗，日后也好掌控。目前，陆怀钧家世达标，只待她细细考问才学品行。

沈玉鸾盯着他伶仃的腕骨，这般病骨支离，倒是好拿捏。

“明日辰时三刻。”她站起身，“随我去盐码头验货。”

陆怀钧躬身作揖，转身时袖中落下一方素帕。沈玉鸾用裁刀挑起，帕角绣着歪斜的药草，针脚夹着血渍，足见绣工欠佳。

“陆郎君。”她唤住那道青衫背影，“苏州府两月前雪灾，听说按察使开仓用的霉米？”

陆怀钧脚步微顿：“在下离乡时，刺史大人正在重查粮仓。”

暮色吞没他半边身影，咳嗽声混在话里，“只是不知查仓的御史，喝不喝得惯霉米粥。”

沈玉鸾攥紧帕子，看着那道清瘦身影没入暮色。

“其余诸位郎君好生送出去。”沈玉鸾把帕子递给锦书，“再去查吴县陆家，看他所言是否属实。”

月光漫过雕花窗，沈玉窈对镜抚摸珊瑚簪的并蒂莲纹。

铜镜里映出丫鬟剪烛芯的影子：“三娘子这半月总对着簪子发呆，莫不是害了相思病？”

沈玉鸾沉吟道：“绮雾，盯紧了。”

绮雾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