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吟宗,议事大殿。
听到了桑照的声音,浥尘推开了窗户,但见他们已经走远。
刚送走贵客,匆匆赶来的涌云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
涌云见人都散了,颇为可惜地说道:“还想看看那位能人的模样呢。”
鸣岐不似刚刚笑眯眯的模样,眉头紧皱。他突然屈指叩响案几,惊得香炉青烟陡然散乱,“涌云,你不若想想,那时的誓言,现在还有谁记得,可能是谁告诉了她。”
“我已探测过她的识海并无异常,她所言非虚。”浥尘截断了话头,并指按向自己眉心,一缕金芒自天灵浮现,“膻中穴澄明如镜,识海平静无波。”
人,生而便附有灵力,化为灵台,存于识海。
而灵力波动,是辨别是否说谎的最好途径。
浥尘仔细回想她无边无垠的识海,其中的灵力充沛远超常人,此行只受了皮肉之苦,但未致命,大抵也有这缘故。
毕竟原先这誓言也是面向修仙者的。
“偏生她指名要的是还魂丹。”
鸣岐仍未放松下来,手中茶盏蓦地迸开蛛网状裂痕,碧色茶汤顺着檀木纹理蜿蜒。
“既然已探测过识海,确认她并无异常,那就烦请师兄便不要预设她的立场了。或许,应该多关注与担心身边之人。”浥尘意有所指的望向窗外,随后又莞尔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
寒星未褪时分,松涛裹着雪粒撞向悬崖,在周衡衍青玉冠上碎成银屑。
他御剑紧贴锺榆峰飞行,凝霜的峭壁上,斑驳血迹正与残雪交融——林云往被冰棱刺伤不过半日,这抹殷红倒成了绝佳的引路符。
这一路所遭遇的,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艰辛。如今看来,倒是他轻看了林云往。
鹤氅下摆是在尝试徒手攀岩被石块划开道裂口,他捻诀补缀时怔了怔,又望向自己的手。
不过在悬崖上坚持了半刻钟,上面已有了几道伤口。
云海中忽有剑气破空,鸣岐踏着霜色而来,袍袖翻卷间犹带未消的怒意。
周衡衍垂首行礼,瞥见师尊腰间玉珏在轻颤——连镇魔石都压不住剑气。
静吟宗中,能将鸣岐惹怒的,仅有一人。
他们这对师徒的情分,原就薄得像初春的冰面。幼失怙恃,寄养叔父家六载,待到鸣岐接他回静吟宗,这位师尊又常年在人间平乱。
同门都说他该怨,可周衡衍反觉这般分寸正好。
对于这个师父,他并无什么复杂的感情。鸣岐是是修仙界的“黄金一代”,是静吟宗的长老,是父母的挚友,是他的师长,他理应尊重鸣岐。
他也认为这看似简单而又清晰的关系纽带,足以维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世界上没有一种亲密关系是直接明了的加减乘除。任何一种可以称之为亲密的关系,无不充盈着情感。
“仙门大比缺个监事。”鸣岐甩来玉令时,玄铁剑穗在风中铮鸣,“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