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后,他浑身湿透,莫名觉得身下黏腻,掀开被子去瞧,便看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那时他虽然将将十六岁,但是也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慌忙又将被子盖上。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清楚。
初次见她,是在那座坍塌成废墟的荒庙里,大雪封山,他穷途末路。
他躲在稻草后面,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身旁是昏倒的温挣,他再没有别的帮手。
他捡起身旁那个唯一还能算作是武器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心中想着,今日即便是死,也绝不死在那杀死母亲的人手中。
他拿着那根木棍,将尖端对着自己,在必要时就刺进自己的心脏。
却在下一刻,撞进了一双浅黑色的眼眸,那眸中没有杀意,只有焦急与关切。
他听到她说,“终于找到你了。”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有片刻欣喜。
感受到身子一暖,是她为他披上的大氅。
莫名的,他紧握在手中的木棍松动,掉落地上。
他没有去捡,只看着那张脸,她笑着对他说,“跟我回去吧。”
而后,她将他带回了东昭,她说,“我是东昭的长公主,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她说,“温行,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住下吧。
从那以后,他不用再逃亡。
他,再一次有了家。
从那以后,‘长公主’这三个字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他不再像逃亡时那样想着复仇,他其实知道,他家里的那场浩劫,不全是朝廷单方面的碾压,是他的父亲想要谋权篡位。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着,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她身边。
她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从前,他只以为这是恩情,他也不知究竟是何时,这样的感情变了质。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天亮后他就要奉旨去剿匪。
他未能理清的思绪,也被一并带去了白洪山。
他怀着满腔的爱意,尚不知该如何安放,却受到了来自于她的惩罚。
他那时被折磨的几近崩溃,那人想要问出沈泠的计谋,也想要他归顺。
他死死咬着牙,在心中一遍遍想她的样子,从初见,到送他出征。
可是在看到李振毫发无伤地带人救他的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
这一切,是她默许的。
他只是不明白,她是不信任他吗?为何要这样对他。
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想放弃他了?
他一日日地熬,熬到白洪山事了。
李振说他伤还未好全,不宜骑马,要为他安排车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