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城天气渐渐回暖,阳光明媚,微风轻漾。
沈归时的住处外有一条烟火气弥漫的街道,路两边栽满了香樟树,刚入春时还在掉叶子,许久未注意,现在也长出了新芽。
距离上一次见到林野舟,算下来差不多有四五天的时间。
沈归时那天去他家,本以为还会跟他碰面,毕竟当时偶然在直播间听他和小五聊天,说他们这两天放假。
她甚至做好了跟林野舟嘴皮子掰扯的准备,可当看到他家里只有管家一如往常坐在门口的时候,内心却无意掀起波澜。
今天难得不用上门去溜管家,沈归时抽空回了趟老家。
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被抵押拍卖后,她妈妈李皖韵一直住在这儿,沈归时去年从国外回来,跟李皖韵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后面因为要到处上班,老家的位置很偏,李皖韵觉得她姑娘来回太费时间,心里心疼,硬是说着狠话拿钱把沈归时赶出去,让她去外面找个方便的住处。
沈归时到家的时候,李皖韵正在做午饭,厨房就在门旁边,听见动静,李皖韵打开门,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笑嘻嘻的:“回来这么早?今天不上班啊?”
沈归时没告诉李皖韵所谓的工作就是兼职遛狗,她拿起门口柜子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随便敷衍几句:“今天放假,正好回来看看你。”
“行,那你坐着休息,午饭待会儿就好。”
沈归时习惯性地走到父亲的遗照面前,大概是太久没清理,相框四周落了灰。
她一边擦一边望着照片出神。
沈归时整个眉眼其实更像父亲,以至于每次李皖韵看到她的眼睛,又忍不住触景伤情。
自从她十八岁那年,父亲意外出车祸没救回来,沈归时的生活就变了天。
父亲的公司因为内部矛盾,在父亲出事后,明争暗斗,最后公司赔的血本无归,只能宣告破产。
为了填那些窟窿,家里的房子车子,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卖了还钱。
好在数目也不算太大,这两年沈归时攒下的积蓄还有李皖韵在教育局拿的工资,剩下的一点也补齐了。
只是沈归时在国外的学,上不下去了,一是没钱,家里供不起,二是她的情绪状态很不好。
她给了自己两年的期限,一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一边打工赚钱凑够学费。
在这件事情上,李皖韵一直都挺对不起沈归时的,当初如果不是执意送她出国,兴许现在的情况也会好一些。
“味道怎么样?”李皖韵给她夹油焖大虾,知道她今天回家,特地起大早去菜市场买虾。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此时的心境早就改变,还是因为心里的那份愧疚,李皖韵现在只想再多补偿沈归时一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还是以前的味道。”沈归时点点头,而后没了下文。
说实话,母女两人的关系本来因为当初沈归时父母棒打鸳鸯,不同意她跟林野舟的事有过嫌隙。
后来又在父亲去世以后变得僵硬。
很多时间里,两个人同一屋檐下,基本上没什么话说,就算开口,也都会用最难听的话伤对方的心。
尽管知道彼此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可偏偏两个都不是善于给台阶下的人。
李皖韵事业心强,果敢,干练,总有一套自己的说辞,领导做惯了,生活里多多少少带着高位者的傲气。
对沈归时的培养更是倾尽全部。
以至于大一时,沈归时提出想辍学回来上班,李皖韵在电话里没有给她丝毫余地——不同意。
当时李皖韵还没从父亲去世的消息里走出来,整个人情绪大变,易悲易怒,教育局的工作因此还被停了一个多月。
沈归时也知道硬碰硬没用,妥协后没过多久就自作主张休学回国。
即使她妈不说,她也知道李皖韵现在最缺的就是陪伴。
尽管她们还因为这事儿继续吵架。
好在今年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事情回到正轨,日子勉勉强强才过的下去。
吃完饭,沈归时坐在沙发上,她盯着电视机出神,李皖韵在阳台晾衣服。
“我前几天见到林野舟了。”
李皖韵晾衣服的动作一顿,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