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直到傍晚才回来,他一直跟踪观察袁飞华,直到律师把他从警局中保释出来。我们其他人则只是坐在店内看着窗外穿梭的警车,喝着酒讲点黄色笑话,开开心心地等待夜色到来。
坐在妓院喝酒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在这种奇怪的妓院喝酒还是第一次。用屏风隔起来的小间内,陪酒的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群小孩子趴在她们的腿上和胸口前,不停地对她们倾诉自己对妈妈的欲望,说到激动时还会就地要求性交易。
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任何人打量Redback这样的妙龄女郎,这是Redback的魅力第一次失去作用——如果同性恋不算的话。听着身边乱伦的淫言秽语,那些虔诚的天主教徒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次他们确实长了见识!
“你开这种下流的店面,竟然还敢戴着十字架?”Redback用手指挑起Dave胸前的银制十字架讽刺道。
“开这个店怎么了?我做这个是因为有人需要!看这些孩子和这些男人,他们有逆伦的欲望,精神压力极大,如果没有宣泄的途径,他们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的,真的逆伦!这是来这里的客人亲口承认的。我提供这种服务,保护了人伦的健全和规范,我为上帝守住了最后的防线。”Dave用手指点着店内的一对对“情人”说道,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
“……”Dave的话把Redback堵得没话说了。她看看身边出双入对的男女,叹了口气低下头喝起了闷酒。
“怎样?怎么不说话了?”Dave得理不饶人,追问道。
“得了吧!”我看Redback确实没有话说了,只得出来打圆场,“当老鸨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值得这么自豪吗?”
“我当老鸨怎么了?我有营业执照,照章纳税,我的小……呃!……女店员都做过身体检查,我挣的可是干净钱!”Dave在这一行干得时间久了,竟然还觉得自己对社会挺有贡献的。
“我就不信你的营业执照上写的是‘妓院’两个字!”看见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我真是受不了他。
“当然不是!我们是餐饮服务业,服务!你明白吗?这叫服务业!”Dave一瘸一拐地走回吧台,又拎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几个人太能喝了,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干掉了五瓶。按Dave的说法,这已经比他这里一个月卖出去的烈酒还多。他不知道,其实我们几个已经很克制自己了,酒精会影响神经反应速度,所以队长严禁我们酗酒,现在这只是小酌而已!
门口的铃声一响,快慢机领着一个日本男子推门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长得虽然不高但很结实,肤色黑黝黝的,看样子天天在海上跑,海风吹粗的脸上长满了“水锈”。平整的寸头加上一口白牙,看上去很开朗的样子。
“这是黑川!黑川,这是Judy,Sky,Beer,Sam……”快慢机脸上化着妆,向这个男子介绍我们几个的假名字,“兄弟们!这位黑川是‘撑船’的!”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一群人分别和这个蛇头见礼。我们没有想到快慢机联系的竟然是个日本人。按说还有巴基斯坦、台湾、北国等别国蛇头,我们在这里惹事了,找一个日本人总觉得有点……靠不住!
“先生们,晚上一点半开船,请准时到码头……Tom先生已经知道登船地点,我们将在那里恭候!”黑川倒是个干脆人,说完鞠了个躬便走了,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快慢机,眼神很是奇怪。
“干嘛找日本人?”黑川一出去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快慢机,不禁问道。
“巴基斯坦人太贪心了,而且他们和海上自卫队也没有关系,容易出事!台湾人下边的小卒做不了主,太拖时间。北国人的船前两天被查了,这几天那帮家伙特小心,不认识的人都推了,所以只好找日本人了!”快慢机看样子跑了很长时间了,抓起桌上的杯子便一饮而尽,他平常是不喝酒的。
“你怎么说的?”大家开始串台词。
“我们是北国和中国卖冰毒的,货进来了但船坏了,所以要借船出去!”快慢机编的故事根本无从查起。日本冰毒业世界第一,而且是半合法状态,全亚洲的冰毒技术都是从这里出师的,来日本买卖冰毒的团伙如过江之鲫,简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他们要多少?”Redback平常是为教会办事的,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是很陌生的。
快慢机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人一万?”Redback尖叫了起来,“妈的!这群王八蛋也太能赚了吧。从日本跑到中国就要一万美金?老娘我出生入死一个月,还没他们一个来回赚的多!”
“谁说我们要到中国去?”快慢机喝了一口酒,皱皱眉示意Dave换了杯白开水说道,“我们只到公海,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妈的!那不是更亏?”Redback心里极端地不平衡了,他们“神之刺客”的油水实在太少了,一群人像苦行僧似的,连装备都是我们“狼群”赞助的。教会一直隐瞒着他们的存在,连拨款都不敢大笔地给,做佣兵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活计,怪不得现在“神之刺客”把没办法完成的活都转给我们,害得牧师带着几个人都快跑断腿了。
“这已经是半价了!人家有关系,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做吗?”Dave对其中的玄机了解不少,“但凡在日本能混出一片天地的帮派,和政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日本的前首相都敢出来替日本的黑帮老大主持婚礼,你以为只要有条船,塞给某高官点钞票就能把人带进日本?开玩笑!日本人的谨慎在全世界是出了名的,想要得到一个高官的信任,没有数年的来往根本不可能,你贸然给他行贿,他当场就会把你拿下。许多黑帮都宁可看准一个很有才能的低级官员,出钱把他捧上位,也不去巴结在位的掌权者,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巴基斯坦毒贩折戟关西的原因……”
Redback作为一个教会出来的小修女,根本没有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打过滚,听Dave讲了一会儿就有点头大了。
“还是当兵爽,不用考虑这些,看谁不顺眼,砰!”Redback用手指做枪状对着Dave点了一下,“程序简单还实用!”
“噗哧!”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这个小女生还是那么悍。一群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有一天我要是不听话,Redback就会像这样在我脑袋上开一枪似的。
笑罢,大家都沉默了,Redback的话让我们大家都反思自己。其实大家都一样,已经适应佣兵的生活——干脆、直接、野蛮,越来越无法处理周围复杂的人际关系,倒是像贫民区那种充满危险的地方,更让人如鱼得水。
“好了,不要再聊了!是时候准备出发了。”快慢机看了一下表,对我们大家说道。
“现在?”大家都极为意外,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手表,才晚上十点多。
“不是说半夜一点的船吗?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点?”又不是第一次偷渡了,从没这么早就动身,去早了有时候反而会引起巡警的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你们以为在东京湾出海?”快慢机拿出钞票和Dave结账,一边低头付钱一边说。
“不然还跑哪儿去?”我们大家都奇怪了,附近都是码头,如果真的和政府关系不错,没有必要害怕什么吧?
“别忘了,日本人是出了名的假正经,就算知会过海上卫队,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一船东西拉出海。”快慢机付过钱催促我们快行动,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出了酒店。看快慢机的意思,不准备开车要步行,我更晕了!
“帮我照看好那个小子!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联系。”我临走前对Dave又嘱托了一遍袁飞华的事,这才紧跑两步追上快慢机的步伐。
“我们步行去哪儿?”我奇怪地问道。昨天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和他们商量今天的行动,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跟着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拿着!”Redback不耐烦地塞给我一个手电说道。其他人也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