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遇淮插声又道:“酒酒。他的名字,一点也不重要,对吗?”荆酒酒愣了片刻:“……嗯。”白遇淮缓缓转过头:“他不想知道。”青年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的灵魂和意识,也已经被扯出了一大半,他的身体开始腐臭,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于是更加慌乱地挣扎,浑身是血。白遇淮捏住了他的魔识。悄无声息地,碎了。“那幅画是我画的,你怎么配私藏,又日日瞻仰?你这样的东西,连做他的信徒都不配。“以此作为惩罚,直到你死,从这世间彻底消亡,他都不会知道你的名字。”“啊啊啊!”你是浊无。世界上冷酷残忍又霸道倨傲到这种地步的,是浊无。从魔识,到神识,再是三魂六魄。白遇淮一个一个,缓缓捏碎。每捏碎一个,都如同扒皮抽筋,将身体一寸寸捏碎,骨肉融成一体般。惨烈的叫声,已经压过了其余的声音。可慢慢地,连惨叫都没有了。等到他只剩下一魂一魄时,他听不见、发不出声,失去知觉。他拼命呐喊,离开浊无!还有我的名字……却只剩下残损的魂魄在白遇淮手中无望挣扎。青年的手下,半天没得到上头的回应,这时候才堪堪找了过来。他们先看向了荆酒酒,规规矩矩地躬身、行大礼。而等目光一转,再看向那个归云门的男人时,他们不自觉地心肝一颤,竟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刚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一股很强悍的力量,骤然扫平了整座山,我们都不得不躬身伏地,这才落后了很久……”“白先生手中捏的是什么?”“仙君呢?”他们口中的“仙君”就是指青年。就,老中二病了。白遇淮这才缓缓回眸,眸色冰冷,黝黑如深潭。他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正要再出声。白遇淮淡淡道:“在这里。”他们愣愣一抬头,然后所有人都骤然瞪大了眼,那一团挣扎的魂魄……那、那是……他们脑中念头刚起。曾助理就骤然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惨叫声,越过山岭,穿透了迷雾,直直钻入他的耳中。曾助理吓得魂不附体。这到底是怎么了?远处的山岭上,无数金光亮起。他不得不将身体趴伏得更低,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感觉到了阵阵气血翻涌,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要被拽出来了。“你到底是谁?”“饶、饶命……”这时候,山顶上,无数人跪了一地,连同那些助纣为虐的玄学大师,他们目光微微呆滞,像是这才意识到归云门究竟有多厉害。白遇淮没有答他们的话,反而是淡淡问:“悬挂起来的那一幅画,还有谁看过?”他们就算是猪,这会儿也意识到不能应声。“不敢直视神灵,所以至今,至今都没有仔细看过。”他们磕磕绊绊地说着话,目光却聚焦于白遇淮手中抓住的一团团金光。那都是……神识。神识寄存于他们胸口处的头颅中。于是白遇淮就将神识从中抽了出来。被抽走的人,自然身死魂消,死得格外惨烈。这叫他们如何不怕?“嗯。”白遇淮淡淡应了声,转过身。荆酒酒这才看清,他手腕上的镯子已经不在了。不过自己好像一点感觉没有。荆酒酒咂咂嘴……甚至还有一点舒服,好像有什么气在往他的体内钻。他轻一吸气,都好像与这山林共呼吸了一般。白遇淮这时候将手按在了那块大石头上。石头轰然炸裂。“啊!”“快躲躲!”身后的人慌乱喊出声,伴随着几声痛苦。但那些碎裂后横飞出去可以伤人的石块,在挨到荆酒酒面前的时候,就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荆酒酒没有惊讶,他看向了大石头的后面。那是一个极为宽阔的洞口。洞口处,栽倒着一个人,那人脑袋光溜溜,一把长又白的胡须,杂乱地纠结着泥巴,挂在那里,脚边歪歪扭扭放着一个大箱子。“庭一大师?”荆酒酒的声音一下唤动了他,庭一挣扎着坐起来,形容狼狈,眼底血丝满布。这一抬眼,没看见荆酒酒,倒是先看见了白遇淮。庭一本能地往后面退了退,然后才整了整脸色,低声道:“小友,扶我一把。”荆酒酒上前,扶住了庭一的胳膊。庭一勉强站立起来,朝外面扫了扫,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荆酒酒小声道:“就是那帮制造邪神,企图再造伪神的人……”这时候外头的人听见这段话,才痛苦地发现,他们的神灵,老早就倒戈了,根本没拿他们当回事。荆酒酒说:“现在全解决了,厉害吧?”自打知道,青年和浊无的计划完全不同之后,荆酒酒的口吻就不由轻快多了。这么容易?这么快?两个念头飞快地从庭一脑中盘旋而过,随后他忍不住看向了白遇淮。白遇淮立在那里,没有出声,但庭一隐约辨认出了他抓着什么东西:“……魂魄?还是神识?”“神识。”白遇淮淡淡说着,转眸去看荆酒酒,“吃吗?”荆酒酒:?庭一:!其余人:!!!他是魔鬼吗?这东西能直接喂给别人?这么多……这么多神识……荆酒酒还记得上次一口气吃了邪神里面留存的神识,消化不良了都。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还有无数神骸在。荆酒酒低声问:“如果神骸仍在,将神识放回去,它们还能复活吗?”白遇淮:“嗯,能。”庭一忍不住插声:“当初浊无就是这样计划的。将形与魂与识都分开,神灵已死,就可逃过从这世上彻底湮灭的宿命。直等到数年之后,再回收神识、神魂、神骸,重铸神灵。”荆酒酒:“那还是放回去吧。”不然吃一口,岂不是等于吃了个人?哦不,吃了个神?白遇淮捏了捏那些神识,这才低低应声。但庭一望着他的目光,却仍旧带着一分提防和畏惧。庭一低声与荆酒酒道:“我误入浊无洞府,差点被府中的禁制杀死。但我也找到了更多的东西。”他说:“无数神骸,……都在洞中。”那一刻带给他的震撼,是用言语无法描述的。哪怕神灵死去,神骸之中残留的力量,也足够叫人俯首跪地。更何况,那么多具神骸聚在一处。而每一具上面,都有浊无亲手刻印下的讯息。庭一说到这里,不由悄然用目光打量了一眼白遇淮。白遇淮依旧神色淡淡。庭一垂眸,心中惊骇万分。荆酒酒轻轻“啊”了一声,“那我们还需要把那些东西搬出来吗?嗯……重建神庭?”庭一沉声道:“一定要处理。”荆酒酒:“噢,那我们进去吧。”“这些人……报警吧,就说他们蛊惑民众,企图通过邪-教手段牟利。唔,好好坐个十年牢。”那群人听完都快裂开了。您就是神灵啊!还要告我们搞封建玄学骗人?白遇淮应了声,单手发了条短信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归云门的老头儿老太太就带着警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