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就算她借着皇家便利,真的把催更二字递到作者跟前,也不见得作者能立马日更十万解她的馋。毕竟这儿没钢笔圆珠笔,更没电脑,作者更新全靠笔端柔软的毛笔。毛笔写字的速度和键盘打字的速度完全是不同的境界。姜洛只好记下书名和作者笔名,起身去到离容景有段距离的地方,招手让奉命经营这家阆苑的人过来,压低声音问这部小说有没有出第二卷。对方答没有。姜洛心下叹息。果然啊,在现代天天等更新,这在古代也没逃得过。随后嘱咐,在她回京之前,这部小说倘若出了第二卷,要第一时间往万明宫送去。对方恭声应下。望见容景还在认真读书,姜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以刚才那本的厚度,她还能再看个两三本。便在书架间走了走,回到容景身边时,手中多了本足有寸许厚的小说文集。她有翻目录,这本收录的全是已完结的短中篇小说,倒是不用再着急催更。时间在看书中一点点地流逝。及至夕阳西下,姜洛终于看完最后一篇故事。她缓了缓,心神从那种极度悲情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转手把该篇故事的作者笔名誊抄在纸上。细看纸上已经罗列不少笔名,全是姜洛留作日后书荒的时候,搜罗这些文笔剧情等都合她胃口的作者的其他作品来看。至于为什么她不自割腿肉写小说?开玩笑,咸鱼就是咸鱼,哪来的腿肉?吹干墨迹,把纸张叠起收好,姜洛抬头,容景正在不远处听三七说着什么。“看完了?”注意到姜洛的动静,容景朝她招手,“走吧。”姜洛应了声,把文集放回原位,跟容景出去。离开阆苑,容景没带姜洛回客栈,而是去了家生意很好的酒楼。照例是三七提前派人吩咐过,两人被引着上到二楼雅间。几乎是前后脚的,饭菜送进来,瞧着比中午在客栈吃的更加丰盛精细。因为是雅间,把门一关,周遭声响传不进来。打开临街的窗子,可以欣赏夜幕降临之下的街景,晚风自河面吹拂而来,再配着不知打哪吹奏的笛声,这个夜晚也很是美妙。吃饱喝足,姜洛问容景他明日什么时候回万明宫。容景一听就知道她这是不打算跟他回去。“贵妃她们要来?”“嗯,早先跟她们说好了,你上山,她们下山,最迟明晚来,”生怕容景会不高兴似的,姜洛说完就赶紧补充,“之前在宫里你自己说的,让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带贵妃她们玩。”容景说:“我没忘。”姜洛说:“那你这是同意咯?”容景颔首。他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好像真的不在意。姜洛瞅着他,暗道他这个样子,说好听是喜怒不形于色,说白了其实就是闷骚,大闷骚。便亲自斟了杯酒,端着递到他唇边,委婉地劝慰:“三天节假,堆积的政务肯定很多。正好我不在万明宫,你也能认真处理,不用被我分心。”容景如何听不出她言下之意。她就差直说让他不要太沉迷女色,沉迷朝政才是正道。他突然就想起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每每宠爱嫔妃,大有要从此君王不早朝,母后便会趁初一十五,先帝照规矩去她寝宫时规劝先帝,天下初定,万万不可沉溺温柔乡。——这和姜洛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也有很大的不同。比方说他母后规劝之时,何尝不想先帝宠爱的是自己;姜洛则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她是真的规劝,巴不得他别黏她。“洛洛好没良心,”到底饮了她端来的酒,容景低低道,“什么分心不分心,明明是你有了玩伴,就不要我这个夫君了。”姜洛:“……”他这是撒娇吧?感觉有亿点点的奇怪。万万没想到她也有成为堂堂天子撒娇对象的一天,姜洛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点好笑,有点窃喜,抑或还有点嫌弃。总归很复杂。她便也很复杂地说:“那不叫玩伴,叫姐妹。”容景道:“她们不都是你妹妹?”姜洛说:“位分上是妹妹,身份上不是。”好歹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玩伴、友人等根本不足以形容她和佳丽们之间的感情,唯有姐妹二字,最能概括一切。一声姐妹大过天,不论日后发生何事,只要佳丽们不伤害她背叛她,她拼了命也要护佳丽们周全。“就像穆不宣其实也算是你兄弟?穆不宣要是哪天犯了什么事,你第一反应肯定是他被人算计了,会立即想办法查清真相,”姜洛道,“贵妃她们对我而言,也是如此。”容景沉默一瞬,道:“你也不怕我吃醋。”姜洛道:“你吃什么醋?她们都是你的小老婆,要吃醋也该是我吃。”容景道:“所以你吃了吗?”姜洛想想道:“好像没有。”容景不说话了。姜洛又仔细想了想,真没有。毕竟打从穿书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身为皇后,她要大度,要端庄,要母仪天下,她绝不能为着一己私欲去吃醋、嫉妒、排挤后宫佳丽。特别是她想让后宫和和谐谐的,就更要对佳丽们抱以真诚和善。但凡宫斗达人,哪个不是人精,她若虚与委蛇,凭佳丽们的本事,必然能迅速察觉到,然后也对她虚与委蛇,这样她就避不开原剧情,不定比原剧情里的阿洛还要更加英年早逝。所以那个时候佳丽们争宠,她只看着,从不参与。反之她还隐约透露出一种讯息,即我对皇帝没兴趣,随便你们怎么争,别扯上我就行。这就使得佳丽们在明白皇后无心争宠的同时,也在这等潜移默化的影响中,逐渐淡化了对皇帝的执念,很好地促进了后宫大和谐。连进宫就是为了争宠的佳丽们都把对皇帝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姜洛就更是了。以致于那时姜洛一度认为她这辈子跟皇帝最多也就是表面夫妻,连见个面都无缘无分的那种。同理,让她为着皇帝去吃已经不再在乎皇帝的佳丽们的醋,那就更是天方夜谭。而当容盛光主动掉马,言谈举止间还表达出想要专宠她的意思,姜洛受用归受用,实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以为然。皇帝嘛,又是男人,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惯会用甜言蜜语来哄女人。鬼知道他们今天说只爱你一个,明天就又去哪里左拥右抱——姜洛早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到现在也没吃过佳丽们的醋。没那个必要。当皇帝的,注定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注定要绵延子嗣儿孙满堂,这与她能接受的正相反。毕竟她是从现代穿来的,纵使再被这个世界同化,骨子里也还是奉行一夫一妻制。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便也从未有所期待。看容景比刚才还要更不高兴的样子,姜洛欲要解释,想想还是作罢。这没法解释的。她想,他总不能真像那些小说里的男主,为了女主罢黜后宫,实现许诺给女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过去哄哄他好了。“真生气啦?”姜洛放下酒杯,从容景对面绕到他身边,抬手戳他的脸。软软的,和他脾气截然相反。她边戳边说:“盛光,我的好陛下,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其实是可以从很多小细节看出来的?”到底是把控制情绪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皇帝,容景没像寻常人那样,一生气就谁都不理,或者干脆发火,他由着姜洛戳,答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姜洛说:“你气我不吃醋啊?”容景说是。姜洛说:“有什么好气的?我不吃醋,你应该高兴才对。”正室温婉大方善解人意,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身为皇帝就更该为此而开怀,怎么还能小家子气地不高兴?容景默了下,道:“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你不能把我和别的男人混为一谈。”这回轮到姜洛不说话了。犹如梦回昨夜,某种熟悉的既视感让她眨眨眼,戳他脸的动作也停下来。容景便握住她手指,放在掌心里,非常珍视一般:“洛洛,你总是把我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想,焉知我从没想过要那么做。”他重复着夜里的那句,“这对我不公平。”姜洛听着,正待回话,他又说:“我知道你顾虑良多,我也知道你其实没那么信我。不过日子还长,”他忽然笑了下,但昙花一现,只那么一瞬就又消散了,“你总会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拉着她站起来,天晚了,该回客栈了。今日是初八,七夕的余味仍在,水面上零星飘着几盏不知是昨夜没放出,还是想要延长佳节韵味的花灯。小桥流水,车水马龙,两人沿着河岸走,不说话,彼此俱都十分安静。好在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不会真的置气。走回到客栈,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情全收拾好,容景帮姜洛拆发髻,说他明日上午走。姜洛说:“你路上要是碰到贵妃她们,记得说我在这儿等着。”容景说:“我不说,她们也知道皇后会在哪儿留宿。”姜洛说:“以防万一嘛。”容景说:“就知道护着她们。”姜洛说:“你行行好,这次就算了,下次我护你。”“说话算话?”“说话算话。”容景这才卸掉最后一根簪子,放姜洛去沐浴。随后熄灯安置,他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即将入睡时,贴着她耳畔轻声说别和贵妃她们玩得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