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她稳稳当当地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并不多么倚靠姜氏。倒是弄月给她上妆时嘀咕了那么两句,说世子爷当年奉旨离京的时候,不少人暗地里揣测他们姜氏功高盖主,皇帝要拿世子爷杀鸡儆猴,好给太子铺路。现在太子登基为帝,和娘娘日渐恩爱,世子爷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们姜氏好着呢。“世子爷送娘娘的那把匕首,娘娘带在身上了没?”弄月问,“若没带,世子爷该不高兴了。”姜洛说带了。这时扶玉捧来副金玉头面,姜洛看着,有点眼生,她好像从没用过这套:“这是谁送的?”扶玉道:“娘娘忘了,这是世子爷送娘娘的及笄之礼。”姜洛道:“那我还真不记得了。”扶玉道:“早先娘娘嫌颜色太庄重,戴过一次便让奴婢收起来。而今世子爷回京,奴婢想着若娘娘没戴这套头面,等世子爷见了娘娘,怕是会不高兴。”姜洛:“……”不是,姜沉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不高兴的吗?姜洛怀疑她可能低估了姜沉的妹控程度。这样想着,去和容景碰面后,姜洛很严肃地同容景说道,如果她不幸败在姜沉的妹控属性下,他得救她。容景闻言笑了:“你不是说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姜沉都只会鼓掌叫好,不会说不对?”姜洛道:“以防万一。”容景抬手拨了下她的耳坠子:“放心好了。”身为地位最高者,两人到延嘉殿时,殿中已坐满了人。无需容景指引,姜洛一眼便望见人群中,有个即使没身披铠甲,也仍透出唯有真正上过战场,方具备的英姿焕发的青年,正是姜沉。待得走近,借容景驻足和姜沉说话的空当,姜洛仔细看了看姜沉,他和姜序长得有点像,同样的,也和她像。他五官是俊美的,但眉眼间萦绕着淡淡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姜洛还在端详着,忽见姜沉朝她看过来。他眉眼一弯,那股威严散去,他好像寻常人家里的兄长,对妹妹满腔的温柔。他没在意周围人都正关注着这边,问:“阿洛,哥哥不在的这两年,陛下可有欺负你?”闻言,姜洛还没回答,容景已然接话道:“朕如何会欺负皇后?”姜沉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这言下之意好像如果容景胆敢叫他妹妹不高兴,他立马就能当着众臣的面提着拳头揍过去。姜洛:“……”这个哥哥有亿点点牛逼。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三点的闹钟,结果四点多才开始码字,我也不知道我都干了啥,点烟要脸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姜洛没开口,对姜沉点了点头,便和容景去到主位就座。因为姜沉不是率领大军回来的,随行的只一些将领和数百亲兵,因而今晚这场宫宴规模不大,参宴者多为在京官员,没什么女眷,比如说国公夫人秦苒就没来。后妃们也没来。一枝独秀的姜洛端端正正地坐着,听容景夸姜沉,什么得此良将实乃大夏之幸云云,众臣也跟着附和赞美,忠武将军年少有为,忠武将军英明神武,直要把姜沉夸到天上去。姜沉倒人如其名,很沉得住气,没表现出任何的骄傲自大。他拱手道陛下过奖,诸位谬赞,他不过恪尽职守罢了。这么一番场面话说完,便到了饮酒的环节。身为帝王的容景开了个头,底下很快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众臣一会儿敬容景,一会儿敬姜沉,连姜洛都被敬了那么两次。好在宫人们给皇后准备的酒是最不容易醉的那种,姜洛喝了小几杯,脸也没怎么红。她歪头看容景。尽管容景是皇帝,他不想喝也没人敢逼他,但眼见他一杯接一杯,全程面不改色,姜洛小声问:“你酒量这么好的吗?”容景说:“尚可。”姜洛道:“和我哥比起来呢?”她刚才看见了,作为此次宫宴的主角,姜沉也是一杯连着一杯地喝,压根没停过。容景道:“姜沉酒量是我们几人之中最好的。”姜洛道:“哪几人?你,我哥,穆不宣,还有谁?”容景道:“还有薛问台。”姜洛道:“哦……他们三个就是你当太子时的东宫班子?”容景说是,顺便把早年的一桩趣事说给姜洛听:“那年刚开始学功夫,他们三个正是彼此都不服气的时候,就打赌说谁功夫学得最好,谁日后就给我当大将军。”少年人本就年轻气盛,更别提一直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三人,就更是要强。于是打了赌后,三人每天早早地来到东宫,离开时也是赶着宫中要下钥了才走,勤奋刻苦得不行。过了段时间,三人互相切磋,本以为会角逐出最强的那个,不想竟打成了平手。眼看着赌约要作废,穆不宣灵机一动,提出拼酒。这拼下来简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最终穆不宣和薛问台趴在那连话都说不出来,姜沉却还稳稳当当地坐着,眼神清明地说再来一坛。“姜沉千杯不倒,我酒量就是同他练出来的。”容景道:“别看这么多人全在灌他,等他们醉倒,姜沉也还清醒着,没人能让他喝醉。”姜洛咂舌。这么强的吗?这时高公公近前给容景斟酒,姜洛闻着那比她刚才喝的要浓郁许多的酒香,心里忽然有点跃跃欲试,索性把她的酒盏挪过来,让高公公给她也斟一杯。高公公是何等的人精,见状先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陛下神情,才笑着给娘娘斟了个杯底:“这酒味道冲,娘娘尝个味儿便好。”姜洛瞧了瞧仅盖过杯底的极浅的一层,还不如她用筷子蘸着尝呢。好在姜洛对自己的酒量向来有自知之明,没逞强非要满饮。她捧起酒盏,小心翼翼地尝了,岂料才抿了小半口,她眉心就已经皱出了川字。确实冲。还很辣,她能想象得到等酒液进入喉管后,她会感受到何为火烧火燎。看她这苦着脸,不上不下的样子,容景笑着问:“咽下去了?”姜洛摇头。火烧火燎也是疼,她怕疼,哪敢咽。正想着让谁过来给她挡一下,她好把嘴里含着的这口酒给吐掉,容景已然抬起手来,广袖一扬,他迅速靠近,又迅速离开,姜洛下意识抬眼看底下,没人在往他们这边瞄。她松了心神,不客气地对着容景横了一眼。接收到她这一眼的含义,容景道:“放心,没人看见。”正侍立在帝后身边,把刚才陛下的举止从头看到尾的高公公等人:“……”宫人们很自觉地充当人形柱子。姜洛也不是没在宫人跟前同容景亲密过,早过了会害羞的阶段。但她还是又横了容景一眼,正要说话,觉出嘴里有水,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却忽然感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痛感。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口酒,容景没给她搜刮干净。幸而痛感不强,威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上不少。她立即端起白水缓解,同时心中对姜沉更加佩服,这酒这么辣,居然也能眼都不眨地连喝那么多,她都要怀疑他喝的其实是凉白开了。缓解过后,姜洛执起玉箸,边用膳边对容景道:“你也不怕回头有人上奏,说你大庭广众之下言行不端。”容景道:“他们不敢。”姜洛道:“那他们肯定要背地里说悄悄话。”容景道:“随他们说,我又听不见。”姜洛:“……”就很服气。那行,谁叫你是皇帝,你说什么都对。宫宴的御膳没平日里的好,凉得也快,姜洛吃个半饱就放下玉箸。她捧着白水,欣赏了会儿教坊新排的歌舞,随后左看看右看看,男人们全在各种拼酒,她干坐着无聊,想撤了。她跟容景说了声,容景没留她,只道:“东边有个亭子,你去那儿等着。”姜洛问:“等谁?”容景道:“等姜沉。”姜洛看了眼犹在被几位官员围着喝酒的姜沉:“他这不正忙着?”容景道:“他马上就好。”又说提前吩咐了尚食局做些面食,待会儿做好了就让人给她送去亭子里。姜洛便离席,到东边的亭子里等着。果不其然,等了不到半刻钟,就有小太监送来两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并两碟小菜。姜洛有心要等姜沉来了再吃,就听弄月说世子爷过来了。姜沉是独自一人来的。但见他步伐稳重,毫无醉态,赫然是真的千杯不倒。“哥哥刚才光喝酒,没吃东西吧?”姜洛朝他招了招手,“刚出锅的面,快过来吃。”姜沉闻言一笑,更显温柔:“好。”他加快脚步,行过礼后方在姜洛对面坐下。由于姜洛此前没见过他,仅凭开宴前那两句简短对话,她拿不准他和阿洛相处时的习惯和节奏等,便没开口,很认真地吃面。直等吃着吃着,发觉即使没挪筷子,小菜也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碗里,她抬头,问:“这两道小菜不合哥哥的胃口吗?”姜沉说:“合胃口。”姜洛说:“那哥哥怎么全给我?”姜沉说:“你不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