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被褥里,手不动声色往身上摸,哑声问,“我睡了多久?”
褚休,“不多,刚好一天一夜,昨天下午从京兆尹府衙门出来后倒头就睡,睡到现在申时,再晚醒一会儿天黑就能接着睡觉了。”
褚休哼哼,“你要是晕在了京兆尹府大堂上,我好歹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为你跟衙门讨上一笔药费,奈何你晕在了咱自家马车前。”
裴景勉强扯动嘴角,只是她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听褚休逗趣,因为她发现她身上外衫全脱了,毕竟淋了一天的雨,不脱掉湿衣服怎么上床睡觉。
可她还来着月事……
还有,谁替她换的衣服?如果是于念,褚休能愿意自家媳妇替个男子换衣服?!
裴景明显有话想问于念,可褚休又坐在边上。
“哦对了,张婶今早买了只母鸡,说要等你醒了给你炖鸡汤补补,”褚休想起什么,站起来,眨巴眼睛说道:“我得去跟张婶说一声你醒了,母鸡要提前炖上,免得煮的不烂不好吃。”
褚休一走,裴景只觉得天助我也,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连忙拥着被子坐起来,趁褚休出去的间隙,扭身低声问于念,“念念,我这衣服?”
于念知道裴景要问什么,抬手比划:
‘你自己换的。’
裴景反手指自己,眼睛睁圆,满脸茫然,“我自己换的?”
于念点头,轻声说,“嗯,你。”
昨天下午将人抬进来后,裴景一身湿衣服根本没办法睡觉,眼见着张叔去叫丫头春桃来伺候,褚休连忙寻个由头将他们分别支开。
裴景靠在床边头抵着床柱,看起来昏迷的不省人事,可于念的手指刚搭在裴景肩头的衣服上,她猛地就醒了。
眼神还没聚焦,但姿态戒备又警惕,手指攥紧衣衫护在身前,手背上的青筋明显。
女扮男装不能被人发现的事情几乎刻在了裴景的骨血里,连累到险些晕厥,都记得不让别人碰自己。
她木讷的抬眼,看见是于念后,什么话都没说,只动作僵硬的脱掉外衣。
褚休站在门口放哨,于念去衣柜里给裴景将干衣服拿出来然后背过身。
裴景是自己强撑着换了衣服,然后躺在了床上彻底昏睡过去。
她穿着干净的里衣里裤睡的,身下铺着厚垫子,这样不用换月事垫,也不用担心弄脏床。
等她再次睡过去,于念才帮她把脱掉后已经没力气收拾的湿衣服收起来,洗还是不洗,得等裴景醒了再说。
裴景盯着于念的手指看,这会儿的自己像是大醉后的第二天,关于昨天下午的事情全然记不清了。
不过——
裴景低头掀开被子看自己里衣的带子,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还真是我自己换的……”
她系带子有自己的方式,结打的这么丑,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
于念有双巧手,连头上最朴素的粉色发带都能缠出漂亮轻盈的花,要真是她给自己换衣服,才不会把里衣带子系成这样一坨。
裴景看于念。
于念正在歪头看她里衣带子上的结,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疑惑的抬眼看过来,很是纳闷。
小景也是写得一手好字,这么灵活的手,怎么能绑出这么笨的结?
裴景,“……”
裴景脸热,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半张脸出来朝于念笑笑,“其实,没人教过我这些。”
她从小就没有贴身伺候的丫鬟,一切的衣食住行都是母亲站在门外或者外间开口指挥,然后她笨拙的跟着照做。
女儿身份时还好,可她是裴景的时候,母亲也不好进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