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休看向裴景,“你在院里坐着等我就行,拜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就别跟着出去露脸抢我风头。”
裴家心高气傲,才不能容忍裴景低头。可褚休不同,她拜师有所求有所得,傻子才不作揖认个师父。
她又侧头看于念,温声说,“你也在这儿等我。”
于念眼睛都红了,想陪褚休一同出去站着。
褚休单手捏了捏于念手指,低声说,“乖。”
茶盏放下,褚休当真说到做到,站起来朝颜秀才拱手鞠躬,然后抬脚出门。
她边往外走边大声喊,“无名书院褚休,今日愿拜颜秀才为师,还请师父答应!”
褚休在巷子口,不妨碍人流车马走动的地方,一甩提着的衣摆,笔直站好拱手作揖。
她这一拜,不止因为于念,也是在颜秀才身上看到曾经熟悉的身影。
褚休记得自家母亲临终前,正如颜秀才这般无助,想给她寻个依靠。
所以她今天拜的不光是颜秀才,还有心底对母亲的那点遗憾。
娘走的时候她还算年幼,如今却已经成家单独起灶,担得起她跟念念的小家了。
经过褚休吆喝,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奇的路过的,全都以褚休跟巷口为中心围了个半圈,里里外外都是人。
莫说颜秀才的街坊四邻了,就是路过赶集的,都知道褚休要认颜秀才为师。
“这是咱那榜上的解元?”
“听说是呢,叫褚休不是,前段时间有媒人还要去褚家村给他说媳妇,可惜人家刚成了亲。”
“要么说人家是举人呢,都能撩起衣摆拜秀才,将来定是能成大事的人。颜秀才也是命好,得了举人为徒啊。”
“颜秀才女儿女婿回来了。”
颜家姑娘叫颜书书,今年三十五了,模样中规中矩,人也清清瘦瘦,眼尾细细瞧着,虽带有岁月痕迹但眼神清亮温和。她攥着衣裙含笑挤开众人,跟自家丈夫一起快步朝自家院门口走。
目光从门前模样出众的一男一女身上扫过,颜书书就赶紧朝自家看。
院里,她爹坐在摇椅上也不晃动椅子,双手搭着膝盖,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用来计时的光影,瞧着比外头站着的那个还在意时辰。
颜书书手指叩门弄出动静,见她爹看过来,忙抬手跟她爹比划:
‘这是怎么回事?巷口站着的那个说是来拜您为师的,学什么?’
颜秀才嘴巴张张合合,声音都有些哑,边说边比划给她看,“学手语的。”
‘那您教就是了。’颜书书紧张的不行,她爹考了一辈子才得了个秀才,可想而知举人是多么稀罕的人物。
如今人家跟她们学东西,是她们的福气。
颜秀才顿了顿,眼睛望着自家闺女跟她身后的老实女婿,叹息一声,语气无奈,抬手说,“他非要拜我我也没办法,我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够不能教,但他下了决心就是要拜。”
‘那您怎么不拦着。’颜书书抿唇皱眉险些急的跺脚。她站在门口,眼睛在巷子口跟门内来回,愁的不行。
她爹不是难处的性子,也不会干为难人的事情,怎么在教徒弟上还摆了谱呢。
颜秀才也不分辩,任由女儿说落,“你们先忙你们的,我有我的打算。”
颜书书哪里还有心情去卖豆腐,看看自家丈夫:
‘你去看着摊子,待会儿有事我让人去叫你。’
颜家郎君也老实本分,见家里没事,妻子又推他一把,便抬手比划:
‘行,那你有事让人喊我我再回来。’
颜书书的丈夫是她原本的邻居,家里双亲去世后被她爹领回家,边学磨豆腐的手艺边学手语,等她二十岁后,两人也就顺其自然理所应得的成了夫妻。
这些年两人感情很好,还孕育了一对健康的儿女,如今就在书院里读书。前几年父亲身体康健硬朗时,他也没这般孤僻发愁,可随着年岁增加,他的心思硬生生压弯了他的背,人也变得爱发愁。
颜书书劝不了父亲,又不能自作主张过去扶人家举人起来,只能笑着望向门边站着的两人,抬手往院里做出请的手势。
裴景虽然不懂褚休为什么非颜秀才不可,但依着她对褚休的了解,里头定然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