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褚休听见动静提笔侧头看她,“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见于念脸色不太好看,褚休放下笔走过来,伸手往她脸上贴了贴,“是不是外头太冷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东间留两人睡觉,堂屋吃饭待客,对面闲下来的西间被用来堆放杂物,不过西间靠窗的地方摆了张破旧的长形木桌,被擦的干干净净,边角甚至都磨的光滑,被褚休用来当书桌。
褚休有多年的画灶王爷的经验在,根本不需要从集市上花钱买,直接将成亲时没用完的红纸裁了一张,自己提笔画起来。
外头来了不少乡邻,人声逐渐嘈杂,婶婶嫂嫂们闲散下来聚在一起,有的是话说,哪怕隔着门板都能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今日的话题无非是围着于念转,什么模样好身条好啊,多数都是夸赞。
褚休听了一圈,见于念低着头没有多余反应,多少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褚休接过于念手里的竹篮子,将篮子搁在桌上空白地方,人顺势背对桌面靠坐在桌边,两条大长腿分开往前一伸,膝盖微微屈起脚板撑地,伸手将于念拉到自己怀里,昂脸看她,“外头都在夸你呢。”
“我听到了,褚大婶说你模样好看赛西施,”褚休笑着,双手握着于念的双手,“你以后干脆不叫于念了,就叫西施念念多好。”
她的话并不能逗笑于念。
于念抿唇,垂眸望了褚休一眼,又低头别开视线。
她宁愿自己生得没那么好看,这样旁人就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将目光都聚在她身上,然后发现她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就像是漂亮的荷花,远看特别好,近看却发现花瓣上烂了一块。它立在那里不够完美,配不上脚下的这片碧清湖泊,会被人戳着脊梁指指点点,直到它羞愧的彻底腐烂掉消失在湖泊中。
于念感觉她就是那个烂荷花,褚休就是碧绿池子。门外的人如同来赏荷的人,讨论声是越发逼近池子边缘的脚步,于念光是听着,就忍不住想躲起来。
“念念。”
褚休逗了好一会儿,于念都没反应,甚至连眼睛也不看她。
褚休努力跟于念对视,可不管她怎么样,于念都眼神闪躲不肯将脸扭过来。
她不能说话,如果连表现情绪的眼睛都不让人看见,那真是彻底拒绝交流了。
“我数到三。”褚休将握着于念手指的手松开搭在自己腿面上,声音平静温和,只是没再主动追寻于念的眼睛。
“你把脸转过来,不然我要生气了,”褚休说,“我生气很吓人的。”
这样下去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外头人迟迟不见于念出去,会以为两人光天化日在屋里做了什么,对于念名声不好,日后看向她的目光多少会轻浮不够尊重。
而且,褚休不希望于念养成习惯,下次再这样拒绝跟她沟通,所以直接把态度摆出来。
于念心里咯噔一声,手被放开的那一瞬,脸皮都凉了,寒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窜。
她不是怕褚休对她生气,她是怕今天这样的日子,那么多人,褚休要是生气了,旁人分不清错在她,指不定会说褚休使脸色,对褚休举人的名声不好。
褚休,“三。”
于念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她本能想躲,控制不住。
“二。”
褚休张口,正要数“一”的时候,于念突然捏紧身前的两只手,红着眼睛将目光转过来。
于念忐忑的看褚休,发现褚休正安安静静抬头看她。
她说她生气了,可她却是仰视着看自己,目光平和没有冷意跟怒气。
于念鼻头微酸,眼睫一颤,扁着嘴,眼里滚动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泪珠砸在褚休抬起来的手背上。
褚休僵在原地,“别、别哭啊。”
“我错了我不该语气那么凶,也不该那么说话,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真生气,我就是想跟你说把脸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