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赵观停回来了。
不知卫停吟和他说了什么,再次推门回来的赵观停神色有了些许变化,脸色还有些发沉发黑。
不忍不甘不解和怨恨悲哀憎恶忧愁,许多太过极端的情绪都在他脸上浮现。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单纯地对他嫌恶颇多。
真是很矛盾的一张脸。
赵观停顶着这样一张很矛盾的脸,走了过来。
走到江恣床边,他低下头。
他看着江恣,江恣看着他。
赵观停叹了口气,拉过一旁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前倾着身,手搁在扶手上,托腮望着江恣:“师兄出门去找药铺了,楼下小二烧水去了,一会儿就把热水送上来。”
江恣点了点头,哑声说好。
他没再说什么,赵观停却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江恣咳嗽了两声。
赵观停还是在盯着他。
被盯得烦了,江恣拉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赵观停。
可赵观停的视线还是针扎一样落在他背上,扎得江恣浑身难受。
两相无言,沉默很久。
赵观停忽然说:“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越平静越显尖锐。
江恣整个人抖了一下。
“实话说,我这几年里,都不太明白你。”赵观停说,“你知道吗,我下上清山前,坐在舍院废墟前发了很久的呆。”
“你下手真狠啊,一间屋子都没留,连长在门口的老树都拦腰砍断了。”
“我那时候就想,你怎么这么心狠呢,那里好歹是教你养你这么多年的地方。怎么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啊。”
“小时候,我的确有点儿讨厌你。但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其实一身正气。照师兄的话说,正得都有点儿发邪了,你身上的血灵根代表不了什么。”
“你这人啊,有点冲动,又爱较真,还总逞强……但从来不做恶事,甚至比我们谁都嫉恶如仇。”
“可现在,怎么就这样了。”赵观停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当初你下雷渊,是我们所有人对你见死不救。”
“我的确对不住你。这几年里我脑子一直很乱,一会儿觉得或许我们活该,一会儿觉得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真的也忍不住怨你,把这一切变成这样。”
“可到底我还是你师兄,终究是心疼你多一些。”
“……雷渊的事,我去找人说一说。”赵观停说,“会有办法的。”
江恣没吭声。
赵观停坐在床边,眉眼复杂地望着他。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门忽然被人笃笃敲响。
“客官——”小二在门口拉着嗓子吆喝,“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嘞!”
“这就来!”
赵观停应了声,一摁膝盖,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师兄。”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江恣沙哑地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