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开眼神:“再怎么说……你是为了我去取灵草的。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放着我不管,我也能好。”
卫停吟转回脑袋,看向头顶的床顶。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视野里像蒙了层窗纸似的朦胧。
“都放着我不管的,”他说,“你跟他们该一样的。”
他话语怅然。
虽然视线迷蒙,可他还是看见了很多光景。那些医院里的吊瓶、看都不看重伤的他一眼,跑去看毫发无伤的女主的第二个目标、学校医务室里的天花板、出了手术室后没一个人在外面等的空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护士无奈地递给他,让他“自己签个字吧”的纸笔,永远热闹的临床和永远冷清的他的病床……
那是他心头上浮起的回忆,是他的过去,那之前的六个世界。
他怎么会没生过病?哪本书里他不会生两个病,或者出点儿什么事儿?
卫停吟当然出过事儿。
他在第一个世界里帮男主挡过三枪,在第二个世界里代替男主被绑架遭人踢断了肋骨,在第三个世界里帮男主挡酒喝了个胃出血,第四个世界里落水差点儿没淹死……
之类的事迹,数不胜数。
他每次都进医院,不过从来没人看他,因为他的定位就是个工具人。
做了所有剧情需要应该做的事,且不求回报。
所以也没人给他回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应该的。仿佛这是卫停吟与生俱来的义务与使命,他也没有能得到关心的权力和权利。
刚开始时,卫停吟也觉得不公。
所以关于这件事,他向系统反映过,而系统也和他解释过了。
它说设定就是这样的,这是每个被设定的“人”的本能。
无视他的痛苦居然是被设定的本能,卫停吟真是没话说。
不过也拿了很多工资,被无视就被无视吧,就当里面也有他的精神损失费……
“怎么能都放着你不管啊!”
江恣突然又嚷嚷起来。
卫停吟正自顾自地一丧不复返的自言自语立马卡了壳。
“谁跟他们一样了,你是为我去取的灵草,我放着你不管,我不就是个王八蛋了吗!”江恣气冲冲道,“我虽然很讨厌你这张破嘴,但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卫停吟瞳孔微缩。
视野依然不清晰,他还是看不太清江恣,可江恣的声音真是震耳欲聋,震得卫停吟胸腔里的一颗心脏突然都跟着咚咚响起来。
他说:“你可是我二师兄!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他很认真。
十六七岁的小孩,声音还是有点天真,喊起来的时候更有些不谙世事的固执。
于是卫停吟就笑了起来。他病重,笑起来断断续续地沙哑,几乎失声。
他笑得江恣恼火:“笑什么!”
卫停吟还是笑,过了会儿才停下来。
“没什么,”他说,“我突然发现你这人真是很有意思……”
江恣不太一样。
卫停吟看着视线里他模糊的轮廓想,跟他以往所有的目标比起来,江恣还真是不太一样。
江恣又嘟囔起来,卫停吟没听清他嘟囔了什么。他突然有些困,又觉得身上又开始烫了,头上冷敷的毛巾都没什么用,他越来越难受了。
他想起江恣冰凉的手心,突然就有了个很不正常的欲望。
于是他说:“把手给我。”
江恣愣了愣,卫停吟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
江恣便把手递了过来。
卫停吟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边。江恣的手的确冰凉,卫停吟侧过身,把脸枕在他手心里,就那么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