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汪肖雨像是醒悟了似的,凑近傅识沧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傅识沧嫌弃地躲过他的手掌:“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几秒,浴室外传来俱乐部老板的声音:“里面热,出来喝茶吧。”
夏日的午后,山中树荫清凉,远处的蝉嘶鸣一阵,又齐齐住了口。
“你真的那么肯定?”汪肖雨听完傅识沧的叙述,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梦了他五年,不至于连这个都记不住。”傅识沧放下茶杯。
金丝滇红散发出袅袅茶香,鲜亮红汤与傅识沧修长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
“你不是说还没看到他真面目吗?”汪肖雨抿了一口茶,脸皱作一团,顺手把茶杯往身边的男人手里一塞:“帮我加奶,谢谢!”
沉默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杯,调出一杯奶茶递了过去。
“银心不会骗人,我也相信他的眼光。”傅识沧摩挲着茶杯,“当然,我会继续观察,他应该也在有计划地恢复形象,只会与我梦中的人越来越接近。”
“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那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汪肖雨捧着奶茶,拐了拐身边的男人,“你觉得呢,岩澍?”
男人厚实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肘,替他稳住手中晃荡的奶茶,这才沉声道:“前世。”
“前世?”汪肖雨翻了个白眼,“我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相信这种东西?”
他恨铁不成钢地在男人头顶拍了两下:“犹豫不决量子力学是吧,你怎么都不多动点脑筋呢?谁信啊?”
岩澍却并未被他影响,一只手准确握住了医生的手腕,语气却依然认真地像是在讨论国计民生:“阿奶以前就说过要给他看前世,她当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汪肖雨猛地噤声。
傅识沧十二岁时遭遇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重伤,他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
不久,那个梦境便缠上了他。
还在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就尽职地安排了心理疏导,身上的伤痊愈后,傅识沧也做过不少心理辅导,却从未有人解决过问题。
最后是辗转找到了岩澍的奶奶,才终于解开心结,与梦境和谐相处。
五年之后,那梦境却突然消失,再无踪迹。
可即便如此,汪肖雨依然不太相信好友的判断:“这也太玄了,要这么说,还不如说那是预知梦!”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由得兴奋起来:“你们看啊,你现在认识了小安,然后也许某天,你们在某处相遇,再然后……”
“再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找我,自己却身不由己地离他越来越远。”傅识沧沉声接道,“听起来的确很合理,假如我斗不过傅兴怀,这大约就是我的下场。”
“啊呸!”汪肖雨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你,你你快点撤回!”
傅识沧懒得理他,倒是岩澍有了反应,伸手极快的在傅识沧背后做了个手势。
汪肖雨松了口气,拍拍岩澍的肩膀:“谢了哥们。”
懒得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傅识沧起身伸了个懒腰:“管他是过去还是将来,该做的那些事情,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所以,答案是什么,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掏出车钥匙在指尖上转了转:“走了,你们慢慢喝。”
“哎你去哪儿?”汪肖雨把奶茶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岩澍手里一塞,“带我带我!”
他起身的势子被身边的人挡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傅识沧上了车,扬长而去。
“你拦我干什么?”汪肖雨瞪着岩澍,“你知道你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多难打车吗?”
岩澍并不回答,指了指山下。
远方的山道上,小如玩具的雷克萨斯,已经拐上了与入城相反的道路。
“啧,他不回去啊,”汪肖雨又坐了下来,点了点岩澍手里的奶茶杯,“哎,石头,你说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安乐言?听他说的那个样子,跟前世姻缘似的。”
男人细心将牛奶倒进杯中,声音与奶茶一般醇厚:“遇见前世之人是命,该如何把握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