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纱布的手腕被举到眼前,聂长星的表情十分严肃:“你告诉我,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看伤口可不像是树枝或者石子划的。”
安乐言的眼神缩了缩,却敌不过聂长星的逼视,只好解释:“是我自己咬的。当时陈坚发病,我是几天前才吃的药嘛,就想着,我身体里的药或许有用。”
看他如此坦白,聂长星抿了抿嘴唇,无奈收起了严肃的表情:“你想得没错,WL-S属于长效药,半衰期比较长,你体内的药物浓度还比较高,你的血也的确能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但是,”他又板起了脸,“在那种脏乱的环境下,你用手腕取血,创口又那么大,且不说失血危险,要是我们晚几天才找到你们呢?伤口发炎溃烂或者被虫子寄生,出现败血症怎么办?出现其他问题怎么办?你本身是乌啉病人,也知道一两次发作死不了人,怎么就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看到他真的生气了,安乐言忙握住他的手:“聂哥聂哥,你别想那些吓人的,我这不是已经获救了吗?你知道吗,我对你们可有信心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很快就能把我救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根本不会发生!”
看到少年几乎赌咒发誓的神情,聂长星一脸无奈:“反正你以后注意点,不要这么不在意自己,要知道,你身边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不希望你受苦。”
“嗯嗯嗯!”安乐言感动地点头,“谢谢聂哥。”
病房的门咔嗒响了一声,聂长星扭头看了一眼,冲着安乐言做了个“你小心点”的表情,忙不迭地退出病房。
进来的是傅识沧。
四十多个小时的不眠不休,方才又忙着收拾现场和送别救援队,男人脸上有深深的疲惫。
他进来后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取下眼镜,轻轻揉了揉眉心。
安乐言蓦然紧张起来。
上辈子沧哥要是露出这样的神情,那大概率是遇到了让他极为恼怒的事情,神情越是平静,越是不说话,他心中的怒火就越强。
现在能惹怒他的事……
安乐言缩了缩肩膀,完蛋了,怎么办?
傅识沧终于感觉到了累。
之前在救援现场,虽然身体一直在超负荷地运转,但精神却一直牢牢支撑着。
在他的心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一句话:我不能休息,不能疲惫,小言他还在等我。
每挖开一块碎石,每搬开一段树枝,他的心都在怦怦地跳。
万一那下面有人怎么办?万一他……
他想扭过头去不看,却又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直到把那地狱般的场景全都筛了一遍,他才勉强喘了口气。
当洞穴被挖开,看到岩壁上闭目而坐的那个身影时,他的心重重跳动两下。
自打12岁家里出事到现在,他很少感谢上天,而彼时彼刻,他心中涌动的只有感恩。
他依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耀,他紧紧盯着他的眉眼、他干燥的唇,他被碎石擦伤的肩膀和手,伸手将这个脆弱的身影拥入怀中,再也不愿放开。
生平第一次,他想要把这个人藏起来,藏在别人都碰不到的地方,随时都能掌握他,知晓他的安危,看到他的脸。
可惜他不能。
思绪翻滚,傅识沧放下揉着眉心的手,一抬眼,对上了安乐言的目光。
小coser早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眸子里湿漉漉的,怯怯地看着他。
“怎么了?”傅识沧俯身去看他,这么可怜巴巴的,是哪里疼吗?
没等他有动作,少年突然从被子里伸出双臂,软软圈住他的脖子,有气无力地说:“沧哥,我错了。”
突然被暖融融的果香笼罩,傅识沧不由得愣了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
他略略收敛眼中的温柔:“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少年似乎被噎了一下,眼珠左右转了好一会儿,才恳求地发声:“我不该去危险的地方,但是我之前不知道那里危险啊,那棵树看起来那么大,谁知道树根一点都不管用,居然都管不住那一亩三分地。”
这还怪起树来了?
“还有吗?”他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