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月没回。
陆祈宁回忆着步入餐厅时摆放在餐桌上的酒,记得不错应该是Pétrus2003年份的酒。虽然一瓶五六万的酒不算贵,但金额总归是由画廊出。他很关心他们画廊的开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不是怕她亏了。
而是怕她亏了也不跟自己说。
躺了一小时,又翻起身来去打电话,走到床边的沙发坐下,嘴里咬着烟,双腿交叠,身姿慵懒的陷入沙发中,头往后仰,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猩红的烟头也在暗色中显得格外刺眼,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电话。
及时秒钟后,电话接通。
对方似乎知道他打这个电话的意图,开门见山的说:“陆先生,太太通过港区离岸公司购入Vito的十件滞销品,按您吩咐走的保税区仓储式交易。关税部分由自贸区政策减免,物流走DHL艺术品专线。”
陆祈宁咬着烟,抽了一口后,说道:“嗯,另外,通知M40的仓储中心,那批油画继续寄存,仓储费记在华祎基金账上。”
对方愣了一下,陆祈宁这大半年来一直以各种正规渠道降低画廊支出平衡,但其实这种事跟联系也说一声就行,非得藏着掖着,以各种方式为她降低支出,他也不知道这夫妻俩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只能回:“那这次个展收尾的事还需要我们跟物流那边交接吗?”
“不用。”他咬着烟,青烟漫过眉骨,“有人跟进。”
“好。”
挂断电话后,陆祈宁把一支烟抽完,将猩红的火苗摁进烟灰缸里,起身走向床边。
刚躺下,迎着月色,他望着躺在身侧的梁西月,她睡得很安静,巴掌大的脸素净白皙,身上淡淡的果香味弥漫过来,冲淡了屋内的沉闷的空气,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跟她睡一张床,竟不觉得累,一直看着她。
都说人失去过后会更珍惜,他觉得自己从来没得到过,所以也不觉得梁西月现在躲着他、避着他、跟他提离婚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大概是她睡得太好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巴不得这一幕永远被镌刻在脑海中,永不磨灭。
而在他的手掌落在她脸颊的时,轻颤的睫毛出卖了她。
她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直在装。
陆祈宁勾了勾唇角,贴着她的耳畔,“演技那么差就别装。”
“再装我就动手了。”
梁西月还想装会儿,实在装不下去,慢慢抬起那双略带醉意的眼眸,准确来说,是被陆祈宁吵醒的,掌心温度那么烫,放在她的脸颊上感觉快要被烫化,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双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透着月色,两人侧躺着望着对方。
看了几分钟。
梁西月才发现自己跟他二十几年的感情,睡了三年,其实并不了解他。她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是小时候那副又狠又坏、欺骗他们姐弟、打骂她的形象,是不是很可笑,即便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他了,爱上他以后,他的形象就变了,变得做什么事都很有主意、做什么事都很成熟稳重。
看了会儿,她慢慢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往门外走。
陆祈宁见她这样,也起身,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这么晚了,你要走明天再走。”
梁西月垂着头往右侧走。
他高大的身子往右挪。
她往左侧走。
他就往左侧挪。
两人来回折腾了几十遍,梁西月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陆祈宁的皮都被打厚了,竟也不觉得疼,拽着她的手往床边走,硬生生将她摁倒在床上,双手如千斤石头死死的扣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睡、觉!”
醉意过后的情绪肆意放大。
她连着对着他拳打脚踢了几十下才消耗完剩余的精力,斜着躺在床边,沉沉入眠。
陆祈宁被她搞得一点办法都没有,脸都被抓肿抓花了还得把人抱回到原来的地方,盖上被子睡觉。
第二天一早,等他醒来时,身侧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便签[少出现在我眼前。]
陆祈宁嗤笑一声,直接把那张便签撕碎扔进垃圾桶。
少出现在她面前?
想都别想。
梁西月要去德国出差,打之前的版权案子,大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出差前回了趟家跟梁言霖交代些事,大致就是叫他好好学习,等有能力了就可以早点脱离陆祈宁的扶持。梁言霖听着,没有插嘴,他一向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什么,他做什么。
知道梁西月这次出差去得久,他特意上山为她求了一张平安符,就像当年梁辉和洪玉为她求的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