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还没有人家有余的胳膊肘高。
沈济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毫不留情地揭短:“快别吹牛啦!上回不知道是谁,和刘豆花不知怎么闹了起来,吵架没吵过不说,脸都被抓花了。还哭着……唔……唔……”
“阿兄!你别说了!”
湘姐儿急得跳起来去捂自家哥哥的嘴,沈济连鼻子都被她捂上了,险些憋死,无奈把她扒拉下来,转身去把桌子摆到院子里来,很敷衍地答应:“好好好,不说了。”
湘姐儿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只好转头小声和有余解释:“那次是意外,你别听我阿兄胡说。我很厉害的。”
有余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站在那儿冲她咧着大嘴傻笑。
沈济默默地摆好了桌子,又拿来四张板凳,取了四副碗筷。
沈渺把蛋炒饭往桌上一放,另外盛了四碗汤,拍了拍手正式宣布:“开饭!”
此时日头还未下山,初夏的日暮比春日浓烈多了,照得院子里炎光流铄,沈渺牵着有余坐下时,望着这没有一丝荫蔽的小院,忽然想,下回赶集应当买一颗半大的树回来种,最好是果树,柿子、石榴、桃子或是枣子树都无妨,又能遮阴还有果子吃。
枣子树?若是要种枣树,那就不能只买一棵了。必须买两棵。毕竟“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嘛。[注]
然后她便自己“噗嗤”笑了出来。
惹的济哥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阿姊自个在乐什么——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沈渺笑着摆摆手,这是她自个才懂得的快乐。
湘姐儿一直闹着要坐在有余身边,心满意足地挨着人家了,还与沈渺保证:“日后我来照顾有余,我给她夹菜。”
沈渺好笑:“那就交给你咯。”
湘姐儿一脸认真地点头。
但很快,湘姐儿便发现她想错了——有余压根不需要她照顾。
她吃起饭来,风卷残云,没一会儿就吃得见了碗底,然后便捧着空碗,可怜巴巴地瞅着你。沈渺又给她添了一碗,她很快又吃光了,于是又可怜地瞅着你。
这下连沈渺都呆了呆,之后添饭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下。
最后有余一共吃了四碗蛋炒饭,两碗汤,还啃了一个梨子。
原本做的炒饭里,还算了雷霆和黄狗的份的,后来有余一人就吃光了。沈渺只好起来又去灶房给两只狗切了点碎菜叶和肉沫,重新煮点面汤来当狗食。
湘姐儿光看有余吃饭了,自己还没怎么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碗,再抬头看看有余,见她那么能吃,这眼神都直了。
有余正打着嗝,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完,才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着嘴,她不再瞅着你了,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沈渺做好狗饭面汤从灶房里重新出来,忽然想起有余她娘说过,有余长得越大,她家里的儿子媳妇便越不待见她,究其原因,是不是因为有余实在太能吃了?
怪不得她生得这样高大。
以后若是煮饭,得再多加两杯米才行。
等一家人吃完晚食,歇息了一会儿,昏时也到了。大相国寺的暮鼓如水波一般响了起来,食客也陆续开始上门,铺子里很快便热闹了起来,沈渺又开始忙了。
只是今儿多了个帮手,她便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她专心做面,济哥儿帮忙端出去顺便收钱,湘姐儿帮忙收碗筷。
湘姐儿一收回来放池子里,有余便立刻洗了,洗好了碗,甚至还能帮沈渺递柴火。
让沈渺感到十分惊喜的是:有余居然会烧火!
要知道,古代这种柴火老灶,烧火也是个技术活,大火要添多少柴,中火、小火又是多少柴,还得时刻盯着,必要时还要拉风箱。
就算心智正常,一个好的烧火丫头,没几年也磨砺出不来。她本以为这样较为复杂还需要快速反应的工作,有余是做不来的。
没想到有余竟真会烧火,当沈渺说:“有余,转中火,抽一根大柴。”她啊一声算应了,便握住火钳,稳稳当当地将柴火抽出来,抽出来后还知道拨弄一下灶膛里剩余的柴火,让柴堆得疏松一些,免得火渐渐灭了。
有一会儿外面铺子不忙,沈渺便没有发号施令,而是仔细观察了片刻。她便发现有余还会主动通过拉风箱来维持火候,看到火小了,便将风口调大,看火烧大了,又推回去一些,使得进入炉膛的氧气减少。
看到炉膛里炉灰堆得多了,她又默默地蹲在那儿掏炉火。烧出来的炉灰可以肥地种菜,沈渺让她都铲到菜地去了。
有关烧火一事,沈渺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烧得如此熟练,心里便觉着值了,就算一顿吃四碗饭,也值了!这可真是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