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掌心红色灵石的一瞬间,周围的天幕、树林、空中的剑修,脚下的阵法,通通坍塌。连段师姐手中刺向湛云葳的怨灵阴刀也一并散去。世界仿佛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雪。而趴在地上吐血的少女,不知何时伤口消失。她衣衫重新变成一席浅粉的海棠罗裙,手上的困灵镯,也渐渐变得清晰。湛云葳头疼欲裂。她捂着脑袋,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身前站了一个人,青年墨发高束,此时正垂眸望着她。“越之恒?”他低低“嗯”了一声,在她面前蹲下,浅墨色的瞳盯着她脏兮兮的小脸,淡声说:“湛小姐为了师兄,命都不要,真是感人。”他在说什么鬼东西?湛云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根本没有在齐旸郡!而是在越府,被越无咎暗算,推进了浮梦蜃境中。可十四岁的她,顶多情窦初开,不存在为裴玉京拼命,更多是因为自保和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这些话,却不必和越之恒解释。湛云葳记得那一天以后,她修习控灵术的事也暴露了,长琊山主亲自去了一趟仙盟请罪,说是会好好惩处她。那个午后,她跪在廊下。春日的长琊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山主执伞回来,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学控灵术,又是谁教你的?万青蕴?”她急道:“不是万姑姑,是六年前,我自己在顶层藏书阁里找到的。”山主叹息一声,眼里万千愁绪,最后低声道:“自学便能如此……罢,到底是她的女儿。”湛云葳看着苍老许多的山主,心里也很不好受,她记得幼时,爹爹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些年殚精竭虑,还要为她的教导为难。“我没有用来伤害过灵修,爹爹不让我学,我就不学了,您别对我失望。”一只大手落在她发间。“爹不曾这样说,你若喜欢……就去做。”山主默认了湛云葳偷学控灵术之事,怕女儿在学宫被排挤,山主还对外放话说,那日只是他给湛云葳的灵器启动,不存在什么控灵之法。饶是如此,从那天后,御灵师同门仍旧刻意离她疏远了些,生怕自己被误解也修习了控灵术,不好谈婚论嫁。而灵修师兄们看向湛云葳的眼里,也不复昔日爱慕,多了一分惧意。说到底,最早的控灵之法,也能用来对付灵修,人人都不喜欢枕边躺着威胁。唯有裴玉京,待她的态度从未变过。而今,显然知道的人又多了一个越之恒,湛云葳倒不是怕越之恒疏远自己,毕竟两人不是什么正经道侣。她惆怅的是,越之恒对她更加防备,她怎么去救湛殊镜?本来还指望能不能像前世一样,给她取下镯子。果然,越之恒望着她手上的镯子,开口道:“湛小姐身上的惊喜真多,控灵术都会。”他将她的小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就不要寄希望骗他给她取镯子了。湛云葳坐起来:“彼此彼此,越大人身上的莲纹,竟能无视五行规则,在天阶阵法中杀敌,恢复真身。灵帝不知道你这么危险吧?”“湛小姐伶牙俐齿,倒是不肯吃半点亏。”湛云葳一想起这个,就气得不行:“我只是不肯吃亏,你却占我便宜!”越之恒蹙眉:“我何时占了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冷声道:“我没有,我来的时候就那样了。”湛云葳其实知道越之恒说的是实话,越大人和下流半点也不沾边。她只是恼羞成怒而已,她竟然还给越之恒说了“他以后也会有”这种荒唐的话。她年少时懵懂,看上去还很天真,越之恒肯定一直在心里笑话她。不仅如此,这几日她抱了他、牵着他,还担心他会害怕。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湛云葳只觉得眼前一黑,热气直往脸上涌。湛云葳强撑着说:“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越之恒冷笑:“越某早就说过,不喜欢御灵师。就算有心悦之人,也不会是湛小姐这样的。越某哪怕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你……”他神色讥嘲轻蔑。湛云葳不可置信地看着越之恒,他什么意思,是说她少时稚嫩青涩?她明明!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火冒三丈的意思,倒是越之恒见她气得眼眶发红,沉默了一下,厌烦垂下眼睛。他也没想到自己真会被湛云葳三言两语挑起怒火,他本就狠辣卑劣,再被认为不堪又如何呢?本就不应发怒。越之恒闭了闭眼,将手中赤红石头递给她,声音重归平静冷淡:“这是碎梦石,破阵的钥匙,你出去吧。”隐忍每个蜃境只有一把出去的钥匙,湛云葳没想到越之恒会给自己。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越之恒会进来救她。就算越之恒是九重灵脉,在天阶阵法中仍然有陨落的危险。为了完成灵帝的任务,越之恒命都可以不要?那后来为什么会背叛?湛云葳张了张嘴,却不等她问什么,越之恒已经头也不回进入那片混沌中。越之恒没有碎梦石做钥匙,根本出不去,只能任由阵法生成下一个蜃境。能拿到钥匙就可以出来,如果死在蜃境中,一切就结束了。≈lt;ahref=&ot;藤萝为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