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负责策展的,是不是那个阿什麦金家的养子?”
“就是他。父亲枪杀了母亲,然后被阿什麦金收养了。”
转角处,我听到交谈声倏地停下脚步。
两位手持香槟的女士坐在一张长椅上,背对着我,尽情聊着八卦。
红衣女士一脸求真若渴:“那个传闻是真的吗?他的父亲沈爻当年是个不得志的艺术家,上门去求阿什麦金为他策展,被阿什麦金拒绝了,说他作为艺术家生平太过普通无趣,没有冲击力。结果沈爻听进去了,没多久就枪杀了自己的妻子,接着吞枪自尽。”
黑衣女士浅抿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真的。而且当时是想连孩子一起杀的,但母亲保护了孩子,将他护在了自己身下。孩子虽然也受了枪伤,好在最后救回来了。”
她显然是业内人士,知道一些内情:“阿什麦金心存愧疚,收养了沈爻的孩子,并且在孩子成年前负责代管沈爻的所有作品。他多厉害啊,短短几年,沈爻那个疯子的作品便水涨船高,成了天价。”说到此,她冷哼一声,“我是不信那鬼佬这样好心的,这些年据说他一直以各种借口延迟将那些遗产交还到沈鹜年手中,做得不要太明显。”
红衣女士遮住唇,惊道:“司马昭啊。”
黑衣女士耸耸肩,之后便另起了话题。
我没再听下去,捧着马卡龙蹑手蹑脚地离去,生怕被她们发现了。
原来沈鹜年的身世竟这样复杂,感觉……比我还要凄惨几分。
不对不对。我赶忙摇了摇头。又不是学习成绩,这种事怎么能比较?
无论是怎样的意外,失去父母的小孩都是很不幸的。
我又在别的展厅走了几圈,马卡龙是一点没人吃,最后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号展厅。
“白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我心头一动,往展厅门口看去,果然就是周芸。
周小姐今日化了精致的妆容,一头长发盘起,用一根翠绿的发簪固定,当真是清丽脱俗,气质出众。
“周小姐能够光临,是我的荣幸。”
她手里挽着白色的大衣,与白祁轩并肩而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而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
穿着侍应生的衣服,端着推销不掉的小点心,纵然与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任谁都能看出我的格格不入。
彭熏让我不要放弃,徐獒让我珍惜天赋,可摄影于我,就如白祁轩于我,是西西弗斯徒劳无功的努力,是夸父遥不可及的太阳,也是襄王惹人憎恶的……痴心妄想。
沈鹜年问我难道就这样打算一辈子看着白祁轩吗?可不看着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算就这样安静地撤离,结果事与愿违,还是叫白祁轩发现了。
“钟艾……”他面带微笑,毫无所觉地用着如往常一般的声音和表情叫我,坦荡地让我愈发地自惭形秽。
我转身就走,只当没有听见。
谁想才走十几米,就被白祁轩追上。
“你跟我来。”他脸上笑意不再,将我手里的托盘随手放到长椅上,拽着我的手一路走出展厅,弯弯绕绕地竟到了我上次躲藏的那个杂物间。
他拉我到最里面,随后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我一样,只是复杂地注视我,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