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如弘历聪明,却也不傻,知道他额娘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点幻想的,他觉得他被立为世子这事儿吧……也就比登天简单那么一点点,得趁早击碎他额娘那不切实际的美梦才是。
“五阿哥你……”年珠见多了说话藏着掖着的人,再见到如此直来直去的弘昼,一时间倒有些不习惯起来,“你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吃吃喝喝才是要紧事。”
弘昼颇为赞许点点头。
两人你一筷子牛肉片,我一筷子羊肉丝,再一起下几筷子胸口油,纵然屋内只有两个人,但气氛却也不算冷清。
他们两个倒是高兴,可站在年珠身后的聂乳母脸色却不大好看,几次是欲言又止。
偏偏弘昼与年珠相对而坐,一抬眼就能看到聂乳母,如此几次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聂乳母,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就下去歇着吧,我看你脸色难看得很,可别是吃坏肚子了吧?”
这话一出,聂乳母脸色是愈发难看了。
年珠却知道聂乳母为何这般,实在是这些日子风言风语太多了些,说她与弘昼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也就算了,还说四爷已暗中默许了这门亲事?
她动动脚趾头就知道这件事是乌拉那拉氏在背后捣鬼,别说她嫁给弘昼,就弘昼这德行,就是娶个王母娘娘回来都不会被立为世子的,乌拉那拉氏是担心她嫁给了弘历或者……小福惠呢。
“乳母,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五阿哥也不是什么外人,何必吞吞吐吐的?”
弘昼点点头,接话道:“是啊!是啊!”
关于雍亲王府的流言蜚语,聂乳母已委婉提醒过年珠,可年珠根本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聂乳母只觉机会难得,索性跪了下来,低声道:“五阿哥,如今您与格格年纪都大了,男女有别,是不是该避忌一二?”
“您是男儿不怕,咱们格格却是姑娘家的,若有些话传出去,以后格格该怎么嫁人?”
在弘昼的再三逼问之下,他这才知道原来流言蜚语已传成他对年珠死缠烂打,年珠半推半就接受了他,他是勃然大怒。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对包子脸格格死缠烂打?就不能是她对我死缠烂打吗?”
“我,我才不想娶包子脸格格呢!”
年珠一记冷眼扫了过去,没好气道:“为什么?”
虽说她也没想过嫁给不着调的弘昼,但如此遭人嫌弃,还是挺叫人费解的。
弘昼一本正经解释道:“包子脸格格,虽说你长得很好看,也很有钱,但你却是太聪明了点。”
“虽说我觉得自己也不算蠢吧,却怎么也及不上你的,你这个人,浑身上下起码有八百个心眼子,我要是娶了你,什么身后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而且我听你说过,你以后的丈夫不能纳妾……”
年珠哈哈笑了起来:“心眼子多可不是什么坏事,我且将你这话当成了夸奖。”
弘昼小声嘀咕道:“哦,我还发现了,你这人还挺不要脸的。”
他们两人是插科打诨,谁都没有将聂乳母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吃着锅子,唯有聂乳母,那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等着锅子吃到尾声,外头这才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说是四阿哥来了。
门口有婆子掀开帘子,弘历就这样伴着一阵寒气走了进来。
外头是天寒地冻,弘历的脸上也仿佛沾上了千年寒冰。
弘昼将自己刚烫好却吃不下的牛肉夹到了弘历跟前的碗中,亲亲热热道:“四哥,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们都快吃完了!”
“咦,四哥,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难不成又撞见三哥啦?”
弘历摇摇头,道:“不是,外头太冷了,你瞧,我鼻子都冻红了。”
他很快就吃起锅子来。
年珠吃着吃着,只觉有些不对劲。
虽说弘历一向话不多,但今日怎么看,她都觉得弘历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看起来怪怪的,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四阿哥,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若真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们说一说。”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虽年纪不大,却比臭皮匠聪明多了!”
“就是!就是!”弘昼骄傲点了点头。
弘历方才一路走来,将钮祜禄格格所说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他并不想当什么世子,可他更不想见着额娘伤心难过。
他对上弘昼与年珠那关切的眼神,愣了愣,可到底还是昧着良心道:“没什么,就是天气太冷了,额娘不准我告假而已。”
他看着热腾腾的锅子,放下了筷子,道:“哦,我想起来了,今日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写完,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