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直至今日,富察马齐暗中仍与八阿哥一党有所来往,明知八阿哥不可能继承大统,暗中又支持起十四阿哥来。
如今弘历口口声声要求娶富察马齐之女为妻,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打四爷的脸吗?
年若兰也想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低声道:“三阿哥之所以闹着要求娶富察格格,背后定是有人在算计他。”
“他既有心想要谋划世子之位,却连富察格格到底是什么来历都不清楚……”
年珠沉默着没有接话,换成谁有这样一个糟心儿子,都挺叫人难受的。
她们姑侄两人谁都没想着说将今日之事告诉四爷,因她们知道,就算她们不说,四爷也是知道的。
年珠猜的没错,弘时前脚刚出听雪轩,后脚这事儿就传到了四爷耳朵里去了。
此时四爷刚出紫禁城,这些日子比起九阿哥等人变着法子在皇上跟前献殷勤,他则是润物细无声,时不时给御膳房送几道方子,时不时回味年幼之事,时不时再关心关心几个幼弟的学问……他特敏锐发现皇上对他的态度有些许改变。
特别是如今年若兰又有了身孕,这对四爷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
以至于四爷坐上马车时,面上隐隐还带着几分笑意。
但当他听说听雪轩之事后,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苏培盛跟着他身边多年,也甚少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难看成这样子。
“王爷,您莫要动怒,想必,想必……三阿哥是一时糊涂。”
“奴才照您的吩咐,买通了三阿哥身边的小卓子,小卓子说前几日诚亲王府上设宴,三阿哥也在受邀之列。”
“在宴席上,弘旺小阿哥多次与三阿哥示好,想必三阿哥定是受弘旺小阿哥的蛊惑,兴许过些日子,三阿哥就想通了……”
四爷脸色沉沉,没有接话,直道:“回府吧。”
大雪纷纷扬扬,如飘絮,似鹅毛,车轱辘碾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声。
窗外是乌压压的一片,看的四爷是心里愈发憋闷。
就算四爷心里再难受,也不会对着苏培盛大倒苦水。
四爷一回到雍亲王府,先去看了看年若兰,等着他出了听雪轩后,便吩咐道:“备车,我要去十三阿哥府上一趟。”
四爷自幼与十三阿哥胤祥关系要好,如今并未将叫人通传,径直就登门前往。
等十三阿哥听闻消息迎出来时,四爷已熟门熟路前去了他的书房前院,正独自站在院中赏梅。
夜色幽沉,大雪簌簌,沙沙而落,寒风呼啸,卷到四爷的脸上、身上、大氅上,可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怔怔看着眼前的红梅树。
“四哥。”十三阿哥慢慢走了过去,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没什么,过来看看你。”四爷转身,目光先落在他的腿上,关切道,“这些日子我忙的抽不开身,没时间来看你,天气冷了,你的腿疼的可还厉害?”
十三阿哥摇头笑道:“四哥放心,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便岔开话题道:“四哥,外头冷,咱们进去说话吧。”
“正好今日我刚画了一幅《寒雪图》,四哥你进来帮我看看如何。”
他们兄弟两人很快走进了书房。
任凭外头是冰天雪地,书房里却是温暖如春,但四爷一走进去却微微皱眉,只因这屋内燃的并非无烟的银霜炭,而是寻常黑炭。
不仅如此,那多宝阁上的摆件似又少了几件,大概是被十三爷拿出去当了。
自当年十三爷明知皇上不悦,却还替二阿哥求情,遭到皇上狠狠一通训斥,甚至皇上几次大封,都没有他的份儿,以至于他才情出众,直至今日还是个光头阿哥。
四爷本就心头不悦,如今看到这一幕,心里是愈发难受。
十三爷却像没事认似的,请四爷帮着指点自己今日刚画的那幅《寒雪图》,见四爷意兴阑珊,索性叫人上了酒菜陪四爷说话。
“前些日子我就听四哥说起年羹尧的女儿聪明过人,小小年纪就能替你出谋划策,当日我还将信将疑,如今瞧来,这小姑娘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经前些日子闹上一场,九哥所开的致美斋生意已大不如从前,便宜坊更是趁机打出‘好吃不贵,满意而归’的旗号,我听说便宜坊的司掌柜已在暗中寻摸铺子,打算趁热打铁,明年开春多开几间分店的。”
“那致美斋可是九哥的钱袋子,一年少说能替他赚几万两银子,这下,只怕九哥很是头疼。”
他虽未领任何差事,日日赋闲在家,但一直暗中替四爷留心着朝中之事。
他不紧不慢说着近日听闻,却很快四爷情绪不高,反倒是一杯接一杯喝闷酒。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