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李尚书不是旁人,正是年珠的老师李卫。
早在年珠离开京城后,皇上就已开始重用李卫,许是李卫才能出众,亦或者是李卫与他性情相仿,皆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故而他一继位,李卫就擢升至户部尚书。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虽说李卫如今是愈发忙了,他们师徒之间很少碰面,但情谊这东西,是装在心里的,而非流露在表面。
年珠心知李卫如今与皇上一样,忙的是脚不沾地,他过来找自己定是有要事的。
“额娘,那咱们说好了,过几日就去我那庄子上小住几日。”
“这些日子京城炎热不少,纵然您闭门谢客,却仍日日有人登门,偏偏一个个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您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索性出去躲几日好了。”
“咱们说好了,您可别反悔。”
就连从前赫赫有名的辅国公府也是屡屡有人登门,不是要替觉罗氏的侄儿谋取高官,就是要替旁人说情。
偏偏辅国公府是觉罗氏的娘家,她哪里好不见?
觉罗氏这几日也觉得烦不胜烦,点头答应下来。
年珠这才离开。
她匆匆回去院内,就见着李卫已等在厅堂,不知在想些什么,正盯着屋内的盆栽发怔。
“老师。”年珠扬声道,“您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卫登门匆忙,连手上、袖口的墨渍都没留意,点头后才低声道:“的确是出事了。”
等着聂乳母将屋内伺候的人都带下去后,李卫方开口道:“自皇上登基后,就醉心朝政,就在今日下午,皇上议事时因曹家之事大发雷霆,已下令彻查朝中上下贪官污吏。”
“皇上这性子,想必你也清楚,他决定做的事,定会彻查的清清楚楚。”
年珠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虽知道这一日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皇上的性子她比李卫更清楚,枪打出头鸟,先对那些冒头的下手,然后皇上以示公正,会拿自己的人开刀,以示天恩皇权不可冒犯。
李卫见她愁眉不展,道:“不过你也莫要过于担心,先帝在世时行贿受贿之风盛行,曹家……连我都觉得曹家行事太过,虽说先帝几次下江南都住在了曹家,但先帝也曾对曹家挪用公银一事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倒好,不仅没有想着如何还上亏空,反倒生活奢靡。”
更重要的是,曹家先前可是不折不扣的八爷党。
年珠苦笑道:“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但当年阿玛一车车宝贝从四川运往京城,行事高调,买官卖官,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皇上一声令下,不少御史纷纷上折子,这些奏折上定会有我阿玛的名字。”
第82章这出头鸟,让给别人当
李卫沉默不语。
便是如今他位居户部尚书,但也觉得这件事很是棘手。
“老师。”年珠含笑看向李卫,轻声道,“您莫要担心,这件事我会想法子的。”
她太清楚李卫这人的性子,今日能走这一趟,将这样一个消息告诉她,对李卫来说已是大逆不道之事。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能有什么办法?”李卫如今儿女皆在身边,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小女儿李星柔,李星柔与年珠差不多大的年纪,遇上大事小事只会哭哭啼啼,“我虽知道你有几分小聪明,但这件事非同小可,难不成你想进宫去求皇上吗?”
年珠摇摇头,道:“虽说皇上信任我,但情分这种东西却是用一次少一次,若我能想到办法,就不去求皇上吧。”
“毕竟我阿玛那性子我也是知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顺风顺水四十多年,要他谨小性微、夹着尾巴做人,那是不可能的。”
“当日皇上曾允诺于我,不管如何都会留我阿玛一条性命,可就我阿玛那性子,回到京城,指不定还要生出别的事情呢。”
“那你能有什么办法?”李卫皱眉道。
年珠认真想了想,继而却是狡黠笑了起来:“都说枪打出头鸟,若这出头鸟变成了别人,您说皇上是不是就会对我阿玛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毕竟皇上刚登基不久,虽要立威,要拉拢群臣,但那些对他效忠的旧臣却也不能忘,要不然,岂不是叫那些旧臣寒了心吗?”
师徒连心,李卫很快就猜到了年珠的意图:“你是打算推隆科多出头?”
“老师这话说的也不算全对。”几句话的时间里,年珠心底已有了计划,“当年李维钧一事后,我阿玛被不少人笑话,隆科多更是其中代表。这些年,他仗着被皇上尊称一声‘舅舅’,行事无度,风头远比我阿玛当初更甚。”
“我所要做的,不过添把柴加把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