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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实话说,他都不知自己这是在作甚?他在作甚?喂人喝水。他在喂人喝水。沈时葶紧贴着的唇瓣分开,听话地含住了碗口,咽下两口。陆九霄面无神色地将碗搁在一边。不及他松开拖着她后颈的心,就听小姑娘虚弱地嘤咛道:“疼,很疼……”男人腕一顿,去看她捂在小腹上的,拨开摁了两下,问:“这儿?”沈时葶点头,“嗯。”陆九霄回头,往窗外望了一眼,不见许郎的身影,顿了半响,掀开她的衣,掌心覆在白嫩嫩的小腹上,本能使然,他揉了两下。他的掌心是温热的,像是炉一样。沈时葶紧蹙的眉心稍稍松了两分,绷直的身子也软和下来。见状,陆九霄又接着揉了几下。怀里的人像一枚精致的瓷娃娃,纤长浓密的眼睫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乌黑的长发垂在他腿上……陆九霄忍不住用卷了一撮,绕在指尖。他忽然想起初次见她的情景,那日他坐在长廊的雅座间,远远瞥过她一眼,单薄的肩颈,未施粉黛的小脸,麋鹿似的眸子。说是惊为天人的姿色也不为过。陆九霄确实多看了她一眼,但那也就一眼,转瞬便忘了。直至她被李到他脚下,拽住他松垮的寝衣,那声声碎裂的哭喊求救——他不是个良善之人,可他是个男人。男人的那点子坏心思和保护欲,都被她的求救和眼泪勾起来。但却真真切切没有半点同情和心疼。更别说对李二的怒意了。可眼下,他竟然因她月事疼,在给他揉小腹。思此,他上动作顿住,眼眸微阖,似是不得不给这荒唐的举措寻个合情合理的由头。然,思忖,怀的人不适地蹭了蹭,伸握住他静止在她小腹上的背。陆九霄眉眼沉了下来,口吻凛冽道:“你知道你在作甚?”小姑娘自是没有动静。“你敢使唤我。”男人睥睨着那张苍白小脸,“别以为装睡就无事了。”他掌心往下。“瞧给你能耐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疼也忍着,哪个当丫鬟当成你这样?你信不信我给你送回甜水巷。”他勉强给她揉了几下。陆九霄嗤了一声,“你有本事别醒,醒了你就死了。”放下几句狠话后,他耳尖一动,听得屋外两道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陆九霄收了,将她放平,随意拉过被褥,翘着腿坐在床头,把玩他那把玄金折扇。弄巧推了门,“许郎,这儿请。”须臾,许郎踏进简陋的仆房,那双老腿在门槛处僵了一瞬,忙作揖道:“不知世子在此。”陆九霄颔首,拍了拍衣袍起身,“这婢子饮了我的茶晕厥,不是茶里有毒吧?”闻言,许郎大骇,忙上前把了脉。半响后,他抚着胸口道:“世子宽心,这小丫头正逢月事,气血不足,其他倒是无碍,不知世子的茶在何处,老夫还是一并验过为好,也好叫世子宽心。”陆九霄从善如流地端起床头那碗沈时葶饮了两口的白水,递给许郎。验过之后,自是无事发生。他淡淡道:“噢,那是我多心了,劳烦郎跑一趟。”许郎忙摆,开了补气补血的方子,道:“世子谨慎,应当的。”按说小小一个婢子,是绝轮不到请许郎来瞧病的。但若是有此缘由,倒也合情合理。不几时,许郎便挎着药箱告了辞。陆九霄伫立半响,睨了弄巧一眼,“你看着她。”随即负信步离去。---------松苑外,秦义见他们主子从后院缓缓而来,问道:“主子,还去望江楼么?孟公子差人来问,这酒还喝不喝?”“我说不喝了么?”话落,他径直往府外去,踏上了马车。她认错《芙蓉帐》41望江楼二层左末的隔间里,孟景恒已然小酌了几杯,趴在唐勉怀,口嘀嘀咕咕着些甚。陆九霄嫌弃地瞥了一眼,兀自坐得远了些。今日这局,乃是孟景恒组的。陆九霄、孟景恒与唐勉年纪相仿,自幼相识,“爱好”相同,是以难得混熟了些,且孟景恒成婚不久,便如此借酒消愁,作为狐朋狗友,唐勉与陆九霄不得不违心地陪着喝上两杯。听得动静,孟景恒强撑着坐直,朝陆九霄道:“你方才,作甚去?”陆九霄眼睫颤了两下,抿了口清酒,“佩环忘戴了,回去取。”“真骚。”孟景恒借着酒意,胆大说道。人饮酒,又差人送了赌牌上来,这一赌,天色便从透亮至昏沉。孟景恒醉了酒,他撑着下颔,又红了眼,“秋娘秋娘”地叫着,唤得那叫个肝肠寸断,柔情似水。陆九霄迟疑地顿了顿的酒盏,秋娘又是谁?唐勉举杯道:“百戏楼那个秋浣,上回去,不是还求着孟景恒带她回府做奴么,这小子当时可毫不留情就拒了。”当初觉得人不过一戏子,过个一两月,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且这男人啊,外头红粉知己何其多,若要都一个一个安置在府里,后院还不得起火?孟景恒这么想着,还劝起了秋浣找个好人家嫁了,万万不要惦记他。谁曾想,这戏楼的女子竟如此无情!让她忘,她还真忘了?!就在孟景恒成婚没两日,秋浣便离开了百戏楼,嫁了个裁缝铺的小掌柜,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一日,孟景恒于街市偶遇她,她竟是十分有礼地朝他福身,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孟公子”。谁知这一声“孟公子”,让孟景恒心犹如堵了块大石头,憋闷的慌。讲述了个大致经过,唐勉抿了口酒润润嗓,指着孟景恒道:“喏,于是就成你瞧见的这模样了。”孟景恒拍开唐勉的,嚷嚷道:“我以为我同咱们陆世子是一路人,女人嘛,就如同衣裳,换起来眼都不眨,心也不疼,谁知我这心……”闻言,陆九霄眉头一皱,这话听着怎有些那么不对味。孟景恒低吟说:“我从前夜里一闭眼,眼前便是秋娘的模样,自打遇见秋娘,我连去百戏楼听曲儿,都再未点过旁人伺候……可我怎的如今才反应过来呢?我真是蠢糊涂了。”陆九霄盯着酒盏里的印着他那张俊脸的酒面,挑眉道:“那又算得什么?小题大做。”孟景恒拍桌,“自是因我心上有她,怪不得,怪不得我两日不见她,便想得紧呢……”说罢,他又暗自伤神。他自个儿花天酒地,还撇下秋娘成了婚,怪得了谁呢?如今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平静和美,指不定比跟了他,更如意也说不准。思此,孟景恒一头栽进酒里,不省人事。唐勉伸在对面晃了晃,“你发什么愣?”陆九霄脸色铁青,也不知就这一会子的功夫,谁又招他惹他了。“呲——”的一声,陆九霄拍拍衣袍起身,兀自离席,出了望江楼,让晚风一吹,酒是醒了大半。他踏上马车,懒懒散散道了句“回府”,马车便轻轻晃了起来。“我从前夜里一闭眼,眼前便是秋娘的模样。”“我连去百戏楼听曲儿,都再未点过旁人伺候。”“自是因我心上有她。”男人那朗月清风似的眉心皱出一个小山川,脑子里尽是孟景恒的胡言乱语。怎么,夜里闭眼想起,不是因白日里见得多吗?再未点过旁人伺候,不是因旁人不如她么?若有了更胜一筹的,自是就得换人了。如此浅显的道理,很难想通吗?这么一思忖,他心上的郁郁之气,便消下去大半。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陆九霄这夜早早便歇下。只是这一歇,歇得并不安稳,他入了一个荒唐的梦——梦,松苑主屋的梨木大床上,窝着一具小小的身子。那人梳着妇人髻,着了一身体面的鎏金襦裙,揪着小眉头道,使唤道:“再往上点。”仔细一瞧,榻上躺着的人与他的小丫鬟生得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便罢了,那落在她腿上,一下一下给她摁着腿的那双的主人,正是他。陆九霄在梦里给人捏了一夜的腿,待到天明梦醒之时,两条胳膊竟是酸疼酸疼的。他怔愣数刻,外头传来丫鬟婆子的轻言轻语,他方才彻底回过神来。然而这一回神,他当即便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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