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郎则慢慢说着,并不着急,只见他悠闲道:“他是去找徐教谕为大哥做保人的,可徐教谕直接拒绝了。不但拒绝了,还亲自去了甜水巷一趟,找了大哥。言词间,不无敲打之意,大概就是说让他不必再费功夫,令人为难了。别说是他父亲找去县学,便是县令去,也做不了县学的主。也就是说,算彻底断了他参加秋闱的路。”
“至少,今年他是参考不了了。”可三年后再参考,不说能不能考得上。便是真叫他给考上,行情也不一样。
到时候,他早在京中有了根基,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早立住脚了。
只要比他早一步,便就是赢。
吴二郎有些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成。
尤其是现在,得知他此次不能参考后,他更是心情愉悦。一旦心情好了,自信自然也倍增。
“真是大快人心啊。”姜氏高兴得以手击掌,此刻心情明媚。
比起母亲的喜色外露来,吴二郎明显要克制得多。
吴二郎明明心中快慰,嘴上却是为吴大郎可惜着:“他当年是多么的惊才绝艳,村里、县里,谁不道一句他吴大郎乃天才,日后必有所成。可惜,空有才情,并无运势。他断了腿的那一天起,他这辈子的命运便就被改写了。”
提起他的腿来,姜氏心中更是得意。因为,那是她平生最得意之作。
因得意和畅快,姜氏不自觉的挺直起背脊来。
但她心中还算知道轻重,这件事,她会一直都烂在自己心中,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大儿子。
“不管他了,二郎,距考试只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你得好好温书。咱们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姜氏殷殷期盼着。
吴二郎比母亲更重视和在意这才考试,于是立刻起身抱手,作揖道:“请母亲放心,儿子必不辜负母亲所望。”
姜氏只觉自己算是要熬出头了,心情激动着笑说:“好、好……好。娘信你,娘信你。”
吴二郎然后又劝母亲:“他进城来,就是故意搞母亲和儿子的心态的,就是故意给你我母子添堵,甚至,故意不愿儿子如愿考上举人的。既知如此,母亲大不必再同他计较那些。只想着咱们往后的前景,也该只高兴才对。眼下,除了儿子考学外,其余都是小事。”
今日儿子这一席话,必然是对姜氏最好的安慰。
“你放心,娘再不会为他生气了,娘必会日日都开开心心的。二郎,你也别为娘担心,娘现在比谁都高兴呢。”
吴二郎点头:“娘能想得开就好。”
吴二郎离开后,姜氏心内细细思量了一番,然后转头便让范嬷嬷去办一件事。让她把那徐教谕登吴大郎的门羞辱吴大郎一事,透露给了吴兆省知道。
吴兆省知道后,很是生气。
原本那日他找去县学,放下所有自尊,嘴皮子都磨破了,求他帮一帮儿子的忙,他仍是一口拒绝,连商量余地都没有,他就很生气。
不帮忙就不帮忙,算了。原就是求人办事,人家不愿,也不能强迫。
可他不帮就算了,竟转头就去羞辱大郎?
亏他还为人师表,竟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吴兆省,立刻跑出了宅子去。原是想去县学里找那徐教谕的,可转念一想,人家既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说明是从未把他们父子放在心上过。
现在,他就这样去吵去闹,除了自取其辱外,又还能怎样?
可这口气,吴兆省却是咽不下去。
最后思来想去,吴兆省索性去了趟县衙。
去县衙,除了向县令告县学的状外,也是希望县令可以给县学那边施加压力,让县学为儿子当保人。
潘县令倒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虽忙,但听说来人是吴容秉的父亲,也就挤出了时间来见。
“前些日子,我才见过容秉。说实话,他能重拾信心,选择继续读书、考学,我很为他高兴。不过,你也别生气,县学这件事做得虽无人情了些,但站他们的立场去看,也是可以理解的。来,喝茶。”潘县令亲自送了茶去吴兆省手上。
县令面前,吴兆省自是不敢蛮横,只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学生自己来,学生自己来。”吴兆省站着接过杯盏后,才又坐下。
“大人您说的这些,学生心中都明白。但学生气的不是他们不顾旧情,不肯为我儿子当保人,学生气的,是那徐教谕事后的故意羞辱。我儿子好不易才重新拾起的信心,若是被这一羞辱,辱得再一蹶不振怎么办?他那样的打击一个求学上进之人,是身为一个老师该做的吗?就这样的品性,还为人师表?”
说到激愤之处,也有些豁出去了,于是继续道:“我知道,每次秋闱考,县里压力也很大。每次杭州府里能中举人的,拢共就那几个名额在,肯定都想让更有机会能高中的人上。县里也想咱们富阳县内,能多出几个举人老爷,以好把其它几个县比下去,在杭州府里露个脸。”
“可我儿子书读得是好的,不就是腿脚上有些毛病?怎就知他一定考不中。”
又拍胸脯保证说:“大人,只要您能让我儿子去考,他一定能考上。”
潘县令捋着下巴的一把山羊胡,仍是一副好脾气的劝着吴兆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