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门一层层打开。
不止谢衍止在回忆,连秦释都想起了从前。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司令阁下的时候,他冷淡地站在黎莘身边,对所有聚焦他的视线投以冷漠的一瞥。
他想起同在训练场训练时,司令阁下沉默寡言地包扎伤口,每周雷打不动地和黎莘通电话,问她好不好,如果需要什么就告诉他,然后黎莘告诉他好好休息。
他想起黎莘小姐结婚那天……司令阁下原本有一个重要的作战任务,悬浮车在礼堂外等了很久,最终司令阁下也没有下车。
他以为那时候的司令阁下只是不满黎莘小姐的结婚对象,不满他不和贵族打交道,黎莘小姐却执意嫁给了那个贵族,顾玦。
他想起黎莘小姐和她的丈夫消失后很多年,没人敢提起黎莘这个名字。
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司令阁下对这个养妹并没有什么感情,是因为是黎莘小姐父母收养他的恩情,才一直关照她。
其实除了每周一通的电话,他们没什么交集,比普通朋友还要疏远。
可是黎莘小姐走了之后,司令阁下却宁愿将自己锁在休息室里,沉默地闭眼度过那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十年。这十年,他在想什么?
他在后悔什么呢。
是没能救下黎莘小姐,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还是即使分别,都只是以兄长的身份。
秦释咬牙。
直到最后一道防护门打开。
谢衍止已经感觉到那种心脏在跳动,与不习惯跳动之间切换的痛楚和窒涩。
可是更让他窒息的是,她死而复生之后,他感觉到泥土从她胸腔,和咽喉滚落的感觉。
沙砾瓦片,似尖刀一样刮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黎莘感觉到世间冰凉的气息,像陌生得从未出现过一样,冷冷地掠过她的感官,把她包装成一个脆弱的,柔软的蛹。
黎莘太不习惯这个重新来过的世界了。
所以谢衍止也好像一寸寸剥离了现在有的血肉,重新活过一遍一样,情绪压抑,眸色滚烫地抬起头。
他没留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发颤,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也没留意到本体身边都是拿枪对准她的士兵。
他们对他敬礼,对她警惕。
可是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秦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看到一团腐烂的烂肉,成为司令阁下不能下手的污染物的样子。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完整的,清晰的黎莘。
她就站在那。
瞳孔清澈,白裙不染污垢,长发被轻轻吹拂着,看着司令阁下,好像很困惑。
可是她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已经没有污染的土地中央,被司令阁下紧紧抱住,好像淤泥烂垢里生出的亭亭一支的荷花。
可她太干净,太洁白了,秦释顾不上司令阁下还在那就举起枪高声:“阁下!她身上没有一点伤,可能是最高级别的人形污染物!”
“阁下!”
可谢衍止只是紧紧抱着本体。
那么一瞬间,黎莘有一种没来由的委屈,她尽力忍着,压着泛红的眼尾,想尽力和马甲没有破绽地叙旧,但谢衍止的指尖都是苍白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