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却太子,大昭只有七位王爷。
还剩一位唯一未封王的,今上幼子皇九殿下,也单独有这一份。
彤华心里有数了,便道:“待初春成货入京,自然先给殿下留着。”
徐甘笑道:“那就多谢祝当家了。”
彤华道:“这有什么?各位贵人给繁记打了好名声,繁记赚了钱,才好侍奉殿下。我岂敢称谢呢?”
繁记收入分成,自祝文茵账上不知走了多少,最后都拿去养了太子原承思的兵士。徐甘自然清楚这事,垂目不语。
眼见着走到了原承思议事的书房之后,依稀听得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徐甘给她上了热茶,彤华便从容坐在一旁等。
她闲聊一般地问道:“我今日来时,在街上碰到小燕都统巡察,走路似乎比不得往日轻快,他身边有个近卫,脸上也一片乌青,不知是出什么事了?”
徐甘偏头瞧了一眼,低声道:“南关的卢老将军上月奉旨回朝,带了手下几十个亲兵。前些时候那些亲兵在街上喝酒,撞见了小燕都统的部下巡察,一语不合争执起来,最后竟当街斗殴。殿下听闻此事很不痛快,叫小燕都统亲自上门致歉。小燕都统不肯,殿下就赏了他三十板。”
彤华笑道:“新仇加旧怨,他一个年轻人,自然是不肯低头的。”
新仇是这口舌之争,旧怨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
卢氏是开国重将,至今却愈发式微,前些年时运不济,境况更是低到极点。
老将军卢遂良麾下一个副将不告而别,没有一点风声地就带着部下兵士向太子原承思投了诚。
这副将姓燕,一贯得卢遂良重用,走得却毫不留恋。他虽未得原承思青眼,可却给子孙挣了条康庄大道。
如今燕氏的女儿是东宫的侧妃,儿子燕回风进了飞隼卫,没一年就赶上前统领辞官。燕回风如今才十九岁,却已经是飞隼卫的统领了。
燕回风身边亲卫有不少是旧部的老人,巡察时遇上了卢氏出来喝酒的老兵。两家有旧怨,谁看谁都不顺眼,先是打起了嘴皮官司,后来火气上来了,直接动起了手,闹得十分难看。飞隼卫借着职务之便,直接将人押进了牢中。
这事没等燕回风禀报东宫,自有人已告诉太子。原承思立时叫来燕回风,叫他放人致歉。
燕回风很不痛快:放人也就算了,再登门道歉,岂不是打了燕氏的脸?
可惜这小都统还是太年轻,原承思的念头,是半分都没揣测出来。
彤华想起方才的事,愈发觉得这燕回风有趣。
说他如今年轻随意,他见到她,倒也晓得上前来打招呼;说他成熟稳重,他又敢叫人抬车扔下朱雀桥。
这样的莽撞,似乎是年轻人的共性。徐甘见彤华不知是想到了谁,居然明晃晃笑了出来。
书房内一片告退之声响起。彤华这时候身子暖了,方解了自己的斗篷系带。一身用料上等的衫子轻盈柔顺,沿着修长的身段逶迤如流水,衬得一身美丽风致。
徐甘恭敬伸手接过斗篷,请她先行入内。
室中只剩了原承思一人。彤华走到原承思身前,轻轻颔首道:“见过殿下。”
凡人受不得神明卑躬,天子尚且不足,遑论一个太子。彤华连膝盖都不屈,原承思却显然已经见惯了,面上一点不快都没有。
他一身常服,头上束了个普通的金冠,虽然简单,却依旧是一身的贵气。
他本是打算梳理公文,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眉头展开,白水黑玉的眼里露了三分笑意,端和雅正的面目生出三分温润来。
“劳祝当家替孤天南地北奔波数月,辛苦了。”
彤华抬眼望他,鼻尖微微一动。
好重的妖气。
第24章相谈蕞尔小国,其心当诛。
彤华面上不动声色,手下放出一道灵力探向原承思,发现这妖气只是沾染上去的,原承思本人倒是没有被妖物侵袭的迹象。
她稍松了口气,再指尖微动,一道灵力立刻覆盖整个东宫。
一切动作都在顷刻,原承思未曾发觉,只示意她坐,寒暄道:“你叫人送来的错织锦,女眷们都很是喜欢。安乐前几天还来问我,有没有富余下来的。”
他揶揄道:“待这料子过些时候量产入京,早春前祝当家又能大赚一笔。”
彤华落座,将这话抛回去,淡笑道:“能从上京这些高门望族手里刮下来一点油水,也是帮殿下分忧了。”
她侧目,看见殿中新增的一道硕大屏风,详尽绣着苍洲地势形貌。
“这屏风上的羽丝勾得倒是精细,就是特意摆在这里,叫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怪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