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华没有等候太久,原景时就陪着陶嫣一起走了出来。
侍从去叫的时候,原景时就从暗卫那里听说了外面的情况,此刻出来时见着她这副阵仗,脸色冷冰冰地直觑着她。
倒是陶嫣,面上浮起的高兴却是很真实的。
她本就与彤华友谊深刻,先前上京宫变时,听说了许多诛杀印珈蓝的话,虽然心里知道她没有什么大碍,但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能放心。
前几天她听他们说在定世观见到了彤华,只是那时彤华直接离开了观中,也没来与她见一回。
所以此刻,哪怕真看见了彤华以这样强势的一种姿态闯进院子里,她依旧觉得彤华不是来找事,反而认定是身边的人对她防备太过,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其实老友相见,何至于此?
陶嫣视暗卫如无物,比原景时快走了几步,往彤华面前去。
“文茵,快进来。我前几日就听他们说你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只是谢娘子不赶巧,今日不在……”
彤华的视线落定在陶嫣身上,她的眼底滑过暗暗一丝流光,瞳仁泛着幽幽的光泽,如薄雪倾覆,面前的一切在她眼底神力中无所遁形。
许多人猜测过她与陶嫣的关系,想她们两个,一个是心机深重的神女,一个是凡间寻常女子,平日里看着情谊深重,必然是她为了假作身份演的样子。
但其实还真不是。
人与人的交往总是讲究一个缘分,有的人哪怕处处相当匹配,也未必能在一处说得来一句话,有的人哪怕处处不同,第一眼相见就是倾盖如故。
彤华长在定世洲,姐姐昭元与她争得死去活来,妹妹文宜避世以致大门不出,她倒还有个表姐紫暮,只是紫暮与她偏偏是第一眼就看不顺对方的类型,再兼之过去许多旧事,还夹杂着一个简子昭,到底连见了面也难说话。
普通的仙女,是做不了她的朋友的,至于等同的神女,又是另一番光景。
神明大多隐世,无权的神女自傲,看不上她争权夺势;掌权的神女倒是有,却比不得她势盛,如霜湖那般,不与她争起来就不错了,如何能相安无事?
所以啊,她表面看着风光,私下里何曾真有什么闺中密友?
说来如何不算一桩奇事?她与陶嫣因为一个共同的秘密相识,为了这一个共同的秘密,又成了知交好友。
她在繁记做祝文茵的那些年里,还真和陶嫣不止一次地同榻而眠、夜话耳语。
那对彤华而言,实在是很新奇的一段体验。
她也有喜爱美好的一颗心,若是旁人都觉得她在算计利用陶嫣,从而不将陶嫣放在心上、放在局中,那其实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正方便了她假模假样地享受这一点难得的友谊。
她因此从来没有解释过。
原博衍防着她又如何?她自然和陶嫣有这样的默契。无论外面的事翻覆成何种模样,哪怕连原景时这样对她生出死心塌地爱慕的人都渐渐有了对她的杀心,陶嫣照旧会无条件地信任自己。
彤华从未在任何一刻对陶嫣有过戒心,所以才有了今日,叫旁人钻了这个空子,让她这么久都不曾发现。
她实在是很厌恶这样的感觉。
彤华看着陶嫣向自己走来,一只手抬起对准了她的方向。
陶嫣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和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口中还没来得及发问,身体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低下头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动作,抬眼莫名看向彤华:“文茵?”
下一刻,彤华目光倏然冷厉,对她翻掌。
原景时立刻变了脸色,大步上前要来拉陶嫣,口中厉声对彤华喝道:“祝文茵!”
乐无忧也同时出手,只是被颂意拦下推到一边,暗卫立马上前,却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所阻,困在一边。
所有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由不得人过多反应。原景时尚未抓住陶嫣,只听得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一道白色光箭“嗖”的一声穿透了陶嫣的身体,从她背后穿心而过,直直钉入彤华面前的空地之上。
陶嫣被这一箭的力量狠狠带着,要向前摔倒。
他大惊:“嫣姐!”
他大步上前扶住陶嫣,也顾不上别的,先看过她前身后背,寻找伤口。
陶嫣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刚才那一箭的力道实在太大,如果不是原景时及时扶住了她,她必然是要栽倒在地的。
她心脏狂跳,刚才双腿都有些泛软,此刻被原景时扶住,才迟滞地找回了双腿的知觉。
她深呼吸了一下,才拍拍原景时:“我没事,没事。”
原景时确认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口,也不像方才那样身体被困无法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彤华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攻击依旧让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