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金黑墨写得清清楚楚,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眼,她看到了兰暄旁边的另外两个字,恂奇。
大荒,恂奇。
那张纸红得浓郁,却仿佛是烈火忽然烧起,烫得她手指都发痛。彤华只是看一眼,就立刻合上扔了回去,开始翻看前面的信纸。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擅自定好了她的婚事。只等着对方十八岁的生辰之上带她前去公布婚讯,再等她十五岁后成婚。
她知道那不会太远了。
她手抖得厉害,待还要向前翻看,忽而听到外面响起昭元的声音来。
“嘉月姑姑,可巧,你也来寻尊主吗?”
门外,嘉月原本打算迈步入殿,忽而听见昭元的声音,回过头去,正见她缓步过来。
嘉月颔首致礼,问道:“昭元主有事禀尊主吗?”
昭元称是,却又听门外侍奉的仙侍道:“今日尊主召见彤华主,却遇了要事先去料理,现下不在此处。如今彤华主正在殿中等候尊主,二位若是不急着见尊主,也请先殿内相候罢。”
嘉月立刻皱眉道:“她自己在里面吗?”
说着,彤华便快步从内室走到门边来,颔首向她们行礼:“长姐,嘉月姑姑。”
昭元脸上挂着轻缓笑意,望着她点头回礼。嘉月虽还于一礼,口中语气却严苛:“尊主不在,彤华主便孤身在内等候吗?怎么不唤仙侍作陪?”
彤华道:“原是覃黎仙官在此,与我一同等候的,只是内廷有些急事来,将她叫去了,我这才落了单。”
昭元在一旁打圆场,拉了嘉月一把,道:“彤华这回遭了罪,这样久才出来,想来也是疲累辛苦。姑姑且心疼她一回,莫要一见便斥责罢。”
嘉月这才忍了,与一旁的仙侍道:“何时尊主回来了,来报我一声。”言罢便转身而去。
昭元行礼送走了,这才回头,关心着问了问彤华身体如何,听彤华道一切都好,便适可而止:“一切都好就好,以后吃了这个教训,也记得凡事警醒些才好。”
彤华总觉得她意有所指,看着她应了是:“记得长姐教诲了。”
昭元于是道:“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从人间回来,要给尊主禀报,既然她不在,我就先回去了,待她何时看了奏本,我再来罢。”
她对彤华扬了扬眉,道:“进去等罢,莫在外头站着了,多累。”
彤华记住了她俩说的,待送走之后,便对门口等候的仙侍道:“我那盏甜饮用完了。”
仙侍会意道:“我再给彤华主取一盏来。”
两个仙侍随同彤华入内,一个去取,一个在旁边待命,等新的送来了,要退下的时候,彤华又道:“二位仙侍且陪我等在里面罢。若等下时候长了,我又用完此饮,还要麻烦二位去添。”
仙侍道:“彤华主吩咐就是。”
不过这一次,彤华没有等待太久,一杯没有饮完,平襄便带着覃黎回来了。
仙侍退了下去,只留覃黎立在一旁。平襄走去那张桌案之后,彤华不动声色望着,看她敛袖毫无所察地坐下。
她让彤华坐,彤华方谢过重新落座。平襄仔细打量了彤华一遍,才道:“瞧着是没什么事,这些日子恐怕也将你关闷了,等会儿你回去,我便叫仙卫撤了。”
彤华没想到她居然张口便说出这么一句,微顿了顿,平襄望着她笑道:“怎么?还想继续在宫里待着?”
彤华立刻道:“多谢尊主。”
平襄点点头,接过覃黎奉上的茶水,垂首抿茶道:“以后警醒些,没事便回去罢。”
她知道彤华想来干什么,三言两语打发了她。彤华下意识便起了身,可是礼行了一半又停住了,重新抬起头来问她道:“尊主,是只有我可以自由行动了,还是扬灵等人,都可以解禁、不受盘查了?”
平襄头也没抬道:“那是内廷的事,你不用管。”
这话的意思,基本等同于还会接着审查了。
彤华微顿,大着胆子道:“关于这件事,尊主可否就此放过?”
平襄这才看向她,似乎是不理解她怎么能如此天真,目光里流露出颇为好笑的神情。
彤华又道:“扶藏仙族的事我听说了。他们也许有利用我的心思,但没有能力找到离虚幻境,也不敢设下可以伏杀我与陵游的陷阱,此事之后,必然另有其人。但此事追查不休,缠绵日久也未有结果,他早该逃之夭夭,何必再枉费心力追究?”
彤华抬眼,见平襄看着她在听,又垂下眼睫:“那始作俑者的目的若是想要杀我,此刻见我回来,目的不成,必然还会再来。只要他动,便不怕抓不到痕迹。若我们这般严防死守,他自然无处下手,也不会于此刻再动作了。”
殿中一时安静,彤华惴惴,不知平襄会否因为她这几句话罢手。正忐忑时,却听见平襄笑道:“我原以为你今日来,只是为了扬灵和其他几个鸣不平的,看来是好好想过了。”
她道:“那便听你的,传令下去,都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