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认钱不认人。
忽瞥见路尾一长条女人,头发蓬乱,脸上烂疮流脓吓人,不知死活地躺在断壁处。
黎清欢赌气般将仅剩的两文钱全投进了她身边的破碗里。
谁知那破衣乞丐忽地睁眼抬头,亮出一口灿烂白牙:“请贵人安,祝贵人心想事成!”
不等黎清欢反应,她眼疾手快地将那几文钱揣进兜里,随后又照原样抱臂躺了回去,布满脓疮的脸也多了不少活力。
本以为病入膏肓,没成想是个好手好脚的年轻女人。
黎清欢不敢与她起冲突,勉强点点头,心里不免轻啐几句。
哪来的心想事成,今儿可真倒霉。
匆匆行了片刻,从泥土里泛起的清香混着花草芬芳,蓬勃的生命力扑面。
经过了一个冬,那些草垛乍看也比上次来稀疏了不少,显得寂寥。
所幸牧童吹笛,清亮悠然,脚下的泥土泛着腥气,是他错过许久的春光。
黎清欢张臂快跑了两步,接着走向建在田野间的一片坟包。
那是黎府辟出来葬下人的地方。
他摆好瓜果,在一处土坟前磕了三个头,扬声道:“爹我要回京城了。虽然不能带你一起走,但若是见到了母亲,我定会请她迁你回京。”
这是他亲生父亲柳涵玉的坟。
三年前刚到扬州时,一场风寒没熬住就仓促死在了异乡。
坟前青草三尺高,想来平日里除了黎清欢也无人会来帮忙打理。
他拿帕子简单擦了擦矮碑。
当初柳涵玉还活着的时候,他母亲虽然不常来,他们窝在小院里日子还算不错。
后来黎远帆留在京城做官,他们被指派跟着沈则来扬州守孝,父子俩的生活才江河日下。
黎清欢跪着,将头倚在矮碑前。
他闭眼,无声休憩,心绪无一丝波动,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他独自前行。
刺眼又带着暖意的金光渐渐稀释开来,在澄澈的天幕变晕染出橘色。
黎清欢提起空篮,准备起身回家。
若是太阳落山还未回府,那群人指不定要如何编排他呢。
恍惚间,不远处“砰”地一声——
日西斜,光影婆娑,天边骤然炸开几朵淡红色烟雾,直直冲上云霄,绚烂夺目,最后化作一团朦胧四散开来。
黎清欢仰头看得入迷,突然被几个面露惊慌的农户撞了背。
那些人走得仓促又离他很近,吓得黎清欢急忙掩住口鼻,心中不快,皱眉避让开来。
其中有一年轻农户还算善良,见他停在路边好心提醒道:“后头有人械斗,打得厉害着呢,郎君还是快快回城吧!“
话音未落,后头喊杀声如疾风骤雨般倾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