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俗气就不能做神,”明濯虽然被?笼在?阴影里?,却没有因为这眼神而改变神色,“你像是他派来引诱我堕化的。”
“这阵里?的喜婆早就暗示过,河神在?我嫁来以前就吃过人,你要是能堕化,早该堕化了。”洛胥欺身,也挤进花轿,“童子?认可?的‘现实’,恰恰是林长鸣内心深处希望江临斋越过的那条界线。”
“他心知自己是一厢情愿,于是设下这样的局,”明濯说,“其实不论你选谁,他都可?以安慰自己,因为‘如意郎’是他,‘大?弟子?’也是他。”
这两个身份,一个用他的名号,一个是他的扮演,不管洛胥怎么选,林长鸣都能说服自己:江临斋选择了他。
“虽然他和明晗的话都真假掺半,但他开启封魇阵的目的必定与你有关。”因为轿子?逼仄,洛胥只能跟明濯腿碰腿,“那个杀神献祭的谎言他信了,正巧明晗有意,他将?计就计也不算吃亏。”
林长鸣被?制成药炉以后,修为尽失,想要独自开启封魇阵更?是不可?能,但是他如果佯装中计,明晗必然会想办法给?他机会,也许他开阵的灵能便是这样得到的。
这时?,外头的唢呐声响亮,喜婆如梦初醒,隔着帘子?乐得心花怒放:“如意郎选中了咱们家的郎君,还等什么?快快起轿去拜堂!”
话音一落,花轿便晃了起来。河神庙就在?前面,依照他们入阵时?的安排,拜堂也该在?河神庙里?拜,可?是这支迎亲队非但不进去,还要掉头。
明濯说:“让你猜中了。”
这阵只听林长鸣的,如今路线变了,说明洛胥答对了,他与明濯共乘花轿,代表着他不顾一切也要跟“如意郎”在?一起,这就是林长鸣最期望的答案,所以花轿的方向?也发生了变化,它要去往林长鸣真正想要的成亲场地。
“他对江临斋的执念已经超过了其他事情,成亲是他借着河神的身份最渴望得到的结局,因此步骤绝不能乱。”洛胥手上缠绕的帕子?松了,他一边拆开帕子?,一边说,“从拜堂开始,你的灵能就会逐渐恢复,等到洞完房,大?约就会变回?阵外的样子?。”
他只字不提自己,可?是拆开的帕子?早已被?血染红,掌心的伤口也很刺目。
明濯忽然伸出手指:“还给?我。”
洛胥拿着帕子?,明知故问:“这个吗?”
两个人在?花轿的颠簸中,时?不时?会碰到彼此的肩臂。明濯道:“你把它弄脏了。”
他们似乎对视了,可?惜轿中的光线太?差,除了呼吸声,很难从彼此的眼眸中看清喜怒。微妙的情绪从舌尖往外推,明濯矮洛胥一头,却在?这句话里?占据了某种上风,就如他在?浴池里?用眼神拉住洛胥的狗链一样轻松。
洛胥指节微顶,这是个手痒的小动作,他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只是借着昏暗,变得很隐晦。他没有乱动,语气像认错:“弄脏了怎么办?”
明濯的手指下落,点在?他的掌间?。这伤其实不算什么,洛胥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同了,它变得很重要——
因为明濯的两指分开,指尖沿着那伤口的边缘滑动,从洛胥的指根一直滑到了他的掌根,像是在?丈量自己的领地。
“记账。”明濯说,“你是我的狗,什么都算我的。”
他额间?的金箔还在?闪烁,这是扮演神祇的象征。在?讲这句话的时?候,他又微微抬起了下巴,琥珀瞳以一种几近天真的模样暴露在?洛胥眼前。
“就这样?”洛胥仿佛被?拽住了脖颈,真的低下了头。他逼近,再逼近,像是昏暗里?伺机的野兽,反握住明濯想收回?的手,“不给?我一点教?训吗?”
伤口在?交握中狠狠蹭到明濯的指尖,血腥味淡淡,洛胥却一点也不在?乎痛感,那眼神不好说是蓄谋,还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