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张嘴要咬江濯的小腿,江濯猛地翻出剑鞘,抽在他脸上?,让他滚了?出去?。他披头散发?,见拦不住江濯,不由得再度大哭:“你别走!把我兄长的头留下!留下……求求你!我求求你行?不行??!”
江濯面?容沾水,冷漠得像尊玉像,听他哭嚎,连头也不回。那少年爬起身,追了?几步又跌倒,伏在地上?嚎啕:“你们为何不拦住他?!什么稷官,什么弟子?,统统是胆小鬼!你们就这样让他走?!就这样让他走!”
一人来扶他:“景小公子?……”
景纶推开他们,袖中掉出个哨子。他骤然攥起那哨子,像是攥住了?救星。
江濯刚跨出门,就听背后一阵尖锐的哨响。他挨了?景禹几掌,本就是强弩之末,听见那哨响,只觉得一股气血逆冲,又吐出血来。
天?上?惊雷爆响,把四下照得如白昼一般,风雨扑打,有?人掩面?大喊:“召凶阵开了?!”
轰隆隆——
整个怜峰红光冲天?,数道阵符从地面?浮现出来,有?股凶怨煞气横冲直撞。江濯挡住风,却还是被吹得睁不开眼,狂乱中,有?个人犹如天?降。
正是悬复!
江濯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他隔空打了?我一掌,就是那一掌,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滚倒在地,他走过?来,我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人,而是悬复的一道影子?。”
那一掌着?实厉害,江濯的筋骨都断了?。当时风雨大作,悬复又拍出一掌,江濯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不知为何,这第二?掌远不如第一掌痛,轻飘飘的。
江濯说?:“我猜想是阵法有?限制,让那影子?的第二?掌失了?效。可?是很奇怪,师父来了?以后,他又很厉害。”
时意君及时赶到,拔剑杀了?那影子?的威风。双方在阵中连过?数十招,最?终是时意君胜出,以一式“无伤”破了?召凶阵,让影子?消散了?。
江濯道:“这就是我第一次见他。”
洛胥目光落在他胸口:“那第二?次呢?”
江濯说?:“第二?次是在勘罪中,我发?现他就是陶圣望的舅舅。”
洛胥了?然道:“你知道他是陶圣望的舅舅以后,便知道他出身神州门,因此不明白他的修为为何会如此高深。”
江濯说?:“不错,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神州门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也未必不能有?大英雄,然而他咒法古怪,既不像是神州门的,也不像是任何一个我知道的门派。”
洛胥道:“想知道悬复的事情?,有?个人或许能为你解答。”
江濯说?:“谁?”
洛胥手微抬,对着?他的袖子?道:“引路灯。”
引路灯立刻转了?出来,浮在半空。它身上?的铭文轮流亮起,又轮流熄灭,那位被陶圣望掏心的白衣公子?正在其中,静待超度。
雨停时已是后半夜,莲心大师结束诵经,在茶室听完缘由,答应他们明早安排超度,并说?:“恰好这几日宗内在点戒律灯,有?九十九重真经围烧,必不会叫你那位朋友痛苦。”
江濯说?:“多谢大师,敢问这次的戒律灯,也是李象令点的吗?”
莲心大师肤色白净,生得一团和气,本是个温柔性子?,可?她一听这话,就嗔怪道:“不是她还是谁?我诵经救人好些?年,还没见过?像她这样急着?找死的!旁人若是断了?手臂,好说?歹说?也要哭上?一阵,可?你瞧她,像是没有?这回事儿似的。唉,堂上?那么亮,燃的全?是她的心血!”
正说?着?,竹帘忽然开了?,天?南星湿淋淋地站在门口。
莲心大师说?:“小妹,这是怎么搞的?快进来,我给你擦一擦!”
时意君在家里把天?南星唤作小妹,她们在外头便也把天?南星唤作小妹。
天?南星“哐当”一声,把碎银剑搁在茶案上?。她擦了?脸,只看着?剑:“我在外面?听山虎剑又在鸣震,为何?”
莲心大师说?:“李象令断臂又点灯,灵能早耗空了?。那山虎剑不讲情?面?,现在要反她,自然日日夜夜都在鸣震。我本想请时意君来镇剑,可?惜李象令就是不肯。”
江濯道:“师父如今身体不好,连自己的剑都很少碰了?。李象令百般隐瞒,也是不想她再下山,既然我们来了?,不如——”
天?南星说?:“我来为她镇剑。”
少女剑士半跪着?,把自己的剑推出去?。她湿透的发?梢还在滴水,低着?头,像是一夜间长大了?。
“李象令说?她不在乎天?下第一,但是我在乎,我容不得这个‘天?下第一’落在别人身上?,她这辈子?要输,也得输给我。四哥,业火剑一共有?五式,每次‘拔锋’的都是你和大师姐,这一次,这个锋,就由我来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