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者寿命比普通人更?长,三百年即是大能。江临斋虽然没有?活那么?久,但也不年轻了,没有?灵能,他自然再也不能维持超凡脱俗的剑士模样。
林长鸣死死捂住江临斋的伤口,用?了毕生所学,在江临斋胸口画咒。他从没有?这么?无措过,每一笔都画得?仓促且凌乱:“我不会让你死的,师父。”
那些符咒亮了又灭,林长鸣哽咽起来,他手抖得?厉害:“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士,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吗?起来回?答我啊,江临斋!”
江临斋没有?应答,林长鸣又说:“六人来六剑归,你徒弟的断剑还在城里,你都不要?了吗?”
业火烧得?轰轰烈烈,他不知画了多少符、说了多少话,连泪都流干了,终于在废墟间保住了江临斋的微弱脉搏。
火不再烧,林长鸣守着?那点脉搏,力竭昏倒。隐隐地,似有?雨在下,他早已习惯了这雨声?,仿佛有?这雨,就有?江临斋。
几?日后,林长鸣醒来,见屋顶漆黑,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循环里。他撑起身,喊道:“师父。”
门开了,进来个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弟子。弟子看他起身,忙说:“师父,你灵能损耗甚巨,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夫说不能轻易起身!”
林长鸣盯着?弟子,想起他是谁。他张张口,半晌后,才涩声?说:“我怎么?出来了?”
弟子道:“师父忘了吗?你用?封魇阵封住了此地作恶的河神,在里面?待了十?五日,将婆娑门的江郎君救下,最后力竭昏倒。幸亏咱们的人一直守在附近,在巡视时发现你……”
林长鸣说:“河神不是我封的。”
弟子讶然:“可是江郎君是这么?说的呀!他已与众门派交代了事情的经过,眼下正准备回?北鹭山……师父!你要?去哪儿?!”
林长鸣跑出房间,外头是个艳阳天。他挡住光,不顾形容,连鞋也没穿,就往外追。
婆娑门来的人都在道上装车,远远地,林长鸣看见个熟悉的月白身影。他心一慌,喊道:“江临斋!”
那身影微顿,就在林长鸣以为他不会回?头的时候,江临斋转过了身。风轻轻经过他们之间,也许是用?了符咒的缘故,江临斋又变回?了青年剑士的模样。
半晌后,林长鸣说:“你徒弟的断剑找到?了吗?”
江临斋颔首,他脸上瞧不出什么?难过:“找到?了,还未曾谢过你。”
林长鸣有?些高兴,说:“不必谢,四山一体?,同舟……”
江临斋淡淡打?断他:“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如意郎,改日我会委托人将赔礼送到?府上。这次山上催得?急,我便先?告辞了。”
林长鸣怔在原地,胸口空空。他遮掩般地拉了下衣衫,随口应着?:“嗯……你叫我如意郎。”
马车那边有?人唤掌门,江临斋侧首,在将要?挪步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再次看向林长鸣。
“如意郎,”他眼眸平静,“破阵前你问过我,千百次里有?没有?一次是真的,我可以回?答你,没有?,一次也没有?。”
风过去了,江临斋与林长鸣擦肩而过,一眼也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林长鸣没动,他点着?头,对空无一人的方向说:“能不能把火鱼金饰还给我?”
脚步声?远,接着?是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林长鸣被日光刺痛眼睛,觉得?有?汗在流,便擦了两把。可是脸上太湿了,跟淋了雨似的。
他笑一下,又笑一下,忽然哽咽起来。
梦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