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于是呆呆地坐在福利院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麻木空洞的眼睛望着地面,看远处一直流浪狗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心想,等这只狗死的时候,他大概也会死吧。
福利院的孩子对他并不好,生性敏感的小孩大都害怕异类。而他的外貌、性格,很容易就成了他们群起围攻的对象。可那时的白川几乎不会觉得有多委屈,好像自从母亲死后他被丢掉那一刻起,这个叫白川的小孩的灵魂,就已经死掉了大半。
他麻木不仁地活着,就连福利院的院长有时候都害怕他,在背后偷偷地说他这种孩子长大了也会扭曲,准备送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白川依旧没有反应。
一直到那场大雨,他被其他孩子和附近的同龄人围殴。半个身体躺在泥泞的雨泊里时,白川睁着无机质的一双眼睛,心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再然后,他听到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像黑白画上不小心泼洒的红色颜料,以一种直白而利落的形式,撕扯开他的世界,倒灌了进来。
孩子们被少年赶跑了。
白川转动着僵硬的眼珠,看向那张白皙的脸。下一秒,被温暖的手掌抚摸。
柔暖而温情的一只手,陡然让白川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流出眼泪来。自从母亲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心理很茫然,抿紧唇想要逃跑,可在差点摔倒时又被少年抱住。
那股温柔的热意更分明了。
他扑在少年怀里,闻着他身上馥郁清爽的香气,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还能听见噗通,噗通,格外有力的心跳声。白川身体绷得僵硬,手指抓得很紧很紧,几乎到了微微颤抖的程度。
好想……再被他碰一次。
“你……能不能再摸摸我?”
他哑声恳求地说出了这句话,连自己都感到惊愕。
他问了少年的名字,知道他叫伊野,就在这间学校里读书。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抱着蓝伞偷偷来到这里,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凝望青年光鲜亮丽的身影。可是第二年,他听人说少年要转学去伊芙学院。那里不再是白川可以轻易前往的地方,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成资助生里的一员。
再之后,他终于来到这里。
这些过往从白川的口里说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是怀揣着恶心的心思才来到这里,知道这些的伊野,对自己恐怕只会剩下厌烦和恶心吧。说不准明天,自己就会从这里被赶出这里。
伊野揉了揉眉心,叹气,“你早这样说出来不就好了。”
白川猛然抬头。
“我身边朋友是不少,但也不至于记性差到都这样了还想不起来。那把雨伞是我从路边小卖店随手买的,好像才十来块钱吧,质量差得要死,也亏你能保存到现在。”伊野觉得白川这人真是神奇,接着想到什么,突然问他,“你不会这两年都故意不买伞,然后这把又塞在包里不肯用吧?”
“我……”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然我还会生气,知道吗?”伊野挑眉。
白川如实回答:“下雨的时候,会用其他伞。”
“也就是说淋雨真是故意装给我看的?发烧也是?”
“提前用冷水洗过澡,确认发烧才出去。”
伊野气笑了,抬手敲敲他的额头:“为了演戏给我看连自己的健康都不要了,真烧傻我就让克文老爹把你丢回去,我家可不养故意自残的傻子。”
白川刚要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倏而错愕地看向他。伊野这句话的意思是……不会把自己赶出去吗?他不生气吗?
“先别说话,过去。”
伊野推了把白川的肩膀,让他坐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那张脸,“你真的喜欢我?”
白川点头,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