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把房门关上,取出了那根体毛比较之后,肉眼倒看不出有太多明显区别,必须要用显微镜来观察了。
卓然调好了光学显微镜的倍数,这光学显微镜的镜片透光度不够,而波斯商人又一直没回来,卓然订的玻璃镜片当然也就没人送到手,只能暂时先用以前的水晶打造的镜片,在观察度数相对较低的情况下,倒是勉强能够满足要求。
经过仔细比对卓然发现,两根毛发在显微镜下所显现出来的粗细色泽都有比较明显的区别。
卓然没有进行更为复杂的血型鉴定,因为那种鉴定只是用来让他作为侦破案件线索使用的,不能在宋朝作为证据。而他要证明这光棍张不是凶手,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按照光棍张所说的,查清楚郭员外儿媳被奸杀的那天这光棍张是否真的在几百里外的老家,并没有到武德县来。
于是卓然将南宫鼎和杜捕头都叫来。对杜捕头说道:“罪犯提出当时他并不在武德县,而是在老家。现在你跟南宫鼎你们带人前往他老家查验,务必要搞准确。”
杜捕头犹豫片刻说道:“小的年纪有些大了,鞍马劳顿,这把骨头有些经不起颠簸,要不就辛苦一下南宫捕头,让他去吧,我就不去了。”
卓然微微一愣,好生瞧了一眼杜捕头,因为若是杜捕头提出让南宫鼎不要去,而他自己去的话,这反而倒符合逻辑了。那样一来,如果杜捕头作假,那他就是玩忽职守徇私舞弊。卓然完全可以再次调查,并以此为借口,追究他的责任。
没想到杜捕头却直接提出他不参与,让南宫鼎去。这让卓然对这个老捕头另眼相看,或许他的本性还不坏,只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本性纯良,倒也不是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卓然对南宫鼎说:“那好,那就辛苦南宫捕头,你带人前去核实。这此之前,把光棍张押在大牢,等候消息。”
几天后,南宫鼎带着人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对卓然说道:“县尉大人,我们查过了,那期间这光棍张的确是在老家,并没有到武德县,他到武德县是半年以后的事。”
卓然点点头说:“既然如此,他没有作案时间,肯定不是凶手,将他放了吧。”
南宫鼎忙答应,又问道:“这光棍张殴打杜迁,将其鼻骨的折断,这个案子该如何处理?”
卓然淡淡的说道:“双方都各有损伤,也不是什么大伤,各自担负自己的医药费也就是。这光棍张受的伤只怕比那什么杜迁还要重得多,就各管各的就行了。”
南宫鼎答应说道:“那小的去跟杜掌柜和他公子说一声,我听说这两天他时常派人到衙门打探消息,要求治罪。”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他既然如此不依不饶,那就这样吧,你派人去查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谁?他的鼻子到底有没有被打得鼻骨骨折,找个郎中验伤,看看究竟如何。再让他们给光棍张也验伤,看谁的伤更重,查清楚之后,本官自有公断。”
南宫鼎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他也看得出来,实际上若真是查下来,只怕光棍张受的伤更重。对方只怕治不了光棍张的,反而还要自己承担。这一招以进为退着实高明,对付这种人应该最有效不过了,同时也能给那杜捕头一个交代。
南宫鼎答应退下,过不了多久,他又高兴的回来,向卓然禀报说,去查了。那杜迁只是鼻子被打破了,当时流了鼻血,郎中已经检查过,鼻骨并没有折断。反倒是光棍张肋骨折了,郎中已经上了药。
南宫鼎将卓然的话告诉杜迁父子之后,这两人主动提出撤诉,不告了。按照县尉大人的意见,个人承担自己的医药费就行了,这案子也就平安了结。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卓然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件事牵连到的另外一桩案子被告到了衙门。——郭员外的夫人到衙门状告自己的儿媳妇不孝。
这天卓然正在签押房里批阅公文,听得院子里刑房那边又哭又叫,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卓然皱了皱眉,对门边伺候的郭帅说道:“你去瞧瞧何人在此喧哗。”
郭帅赶紧跑了出去,片刻回来禀报说:“是郭员外的夫人在刑房那报案,告她儿媳不孝,要求衙门治罪。”
卓然哦了一声,搁下手里的毛笔问道:“婆婆告儿媳?有点意思,怎么回事?”
郭帅说:“那妇人说她亲眼看见她儿媳妇在吊唁她公公的葬礼时偷偷的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就是极大的不孝,非要治他的罪。刑房的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人见到,她说没有,就她一个人看见。因为她儿媳妇是躲在厕所里笑的,而当时她也正好要上厕所,在厕所外面听到笑声,开门一看,便是她儿媳,抓了个现行,还赌咒发誓,她没撒谎。”
卓然皱了皱眉说:“刑房怎么说的?”
“刑房的司房说了,没有其他人作证,又只是笑了两声,却也不能证明她就是不孝,这个证据太过牵强,不足以定罪,所以不肯立案。那老妇十分泼辣,在那又叫又骂的,非逼着刑房司房立案查处。司房索性躲到外面去,所以老妇找不到人,才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骂。”
卓然说道:“司房做的没错,你去告诉外面的衙役,那妇人若是听劝,就让她回家去,若是不听劝,还继续在衙门中撒泼,胡闹喧哗,扰乱衙门秩序,那可是要打她板子,乱棍撵出的。”
郭帅忍住笑,答应着跑出去了。
卓然苦笑摇头,心想,这婆婆如此厉害,只怕她的丈夫,那位郭员外也好不到哪去。兴许是这儿媳妇还真的笑了,是因为欺负她的公公死了,谁又说得清楚呢?古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破事闹到衙门来,真的是觉得衙门闲的没事干了吧。
下午,卓然正在签押房里办公,衙门的门房跑进来禀报说,乡绅郭员外家办丧事几乎要闹出人命来了。说是上午到衙门中哭闹的郭夫人,在来衙门状告儿媳之前,已经让人将儿媳捆了,此刻正在鞭打。客人担心会闹出人命官司,所以跑来报案了,问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