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退出勤政殿,派人押着隋霖等人,一路走向阊阖门。一路全是被她命人暗杀的死士,稀稀拉拉的血迹汇成小溪,缓缓流动,缓缓弥漫血腥气,变得呛人又浓烈。
这最后的一场战役,血染双手的为她而已。
“隋棠,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姓隋,你是隋家子嗣,是我大隋的公主,你如此开门揖盗,放贼人进来,也不怕天理报应!”
“以子灭国,以臣弑君,逆乱纲常,
天难容你!”
“百年黄泉下,你敢去见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隋之一姓吗?”
隋霖连同其他大臣,一路谩骂,句句戳人脏腑。
已经走出禁中,走到阊阖门,因天子和重臣被挟持,一路而来遇见的禁卫军们无有主心骨,亦不得命令,遂只能听隋棠令,纷纷放下武器倒戈。
待到达阊阖门城楼口时,守城的死士更是被蔺稷的暗卫和倒戈的禁卫军全部捅杀。
隋棠足染血迹,跨过尸体,一步步走上城楼。
耳畔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话语。
隋霖说,“朕除了胞姐之外,手中还握着的东西。便是那万余民众,一副血肉垒砌的城墙,一柄以人命为刃的长枪。待城中无粮,便食人。”
百姓说,“有力气能种树的男人都被征去军中了,当官的也没人拿银子来修堤坝,灌农田。以往没有田种粮食所幸还有两棵果树,这今后不知哪年才能再结果!”
百姓又说,“人力可以预防的天灾,却没有提前准备,如此酿成的灾难,便算不得天灾,依旧是人祸。”
林群说,“蔺相不可过劳,尤其不可再受兵戈利器之伤。他自当年鹳流湖受剑伤起,便伤口难愈,流血多于常人。极易容伤元气,败根基。”
怀恩说,“蔺相前世累的功德都逆了天地生死,换了今世姻缘。俗世又杀戮重,血染四方。世有因果,时有业报,且早收兵刀,放马南山。”
……
城楼上,夜风呼啸,王旗招展。
隋棠看着身侧的蟠龙旗帜,回首看被压在地上的胞弟,冲他温柔浅笑,“那年漳河上你派来的十二艘沙船,王旗扬帆,载我归乡。是阿姊这一生第一次见到的美丽风景。曾几何时,阿姊以为会是这一生都无可比拟的美景。”
隋霖听到了她的话,挣扎地的动作小了些,愣愣看向她。
听她说,“我对不起隋之一姓又如何?我对得起天下百姓!”
看见她收回温柔目光,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她仰头重看天际,“什么天理报应,人伦纲常,今日我就是逆了,破了。”
随她话落,万里流云掀起雷鸣,一场急雨落下。
“就说有报应,天都不会饶你……”被压的群臣中,不知何人因为第二次寒芒忽闪,当是天不灭齐,降雷以公主。
然话还未毕,竟发现并非闪电,而是刀光。
城楼上的妇人,阖眼举刀,多年前漳河上迎风飘摇的旗帜全部飘散,湮落在滚滚河水中,不见踪迹。
而城楼上,代表隋齐王朝三百二十六载的王旗亦被她一刀砍断,跌落在风雨中。
一时间,宫城内外,亡国的君臣,攻城的军人,都聚目于她身。
风雨那样大,却是天地都安静。
第82章伦理不伦,终丧儿手。……
四月末的一场雨,初时电闪雷鸣,时人只当是夏日雷雨初至。
来得快,去得也快。
却未曾想,大雨滂沱竟多日不曾停下。
一时间洛阳城中,坊肆未开,屋舍闭户,三街六道往来皆是沉默无声的兵士,如高树丰碑戍守在各要道。
百姓或有趴在窗前观雨势,或有临窗听雨声,或于屋中相互悄言,来回踱步,后重转来门边窗下观看外头局势。
都知道,变天了。
但是变天时的一场雨一直下,这会还未现出新天象。
按说这东谷军的主帅都入主太极宫了,首要事便是立国正君位,如何半点风声都没有?
民众心中多有疑惑,然天上事,唯有等。
这日,大雨依旧,是落雨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