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毓闵跟着下来,宁毓承吩咐车夫道:“你靠边些,别挡住道,在后面慢慢赶来。”
车夫赶紧将车靠边行驶,宁毓承把腿就往前跑,宁毓闵紧跟在他的后面,在晨曦中朝着前面奔去。
宁毓承平时锻炼多,跑起来尙不觉着累。宁毓闵要弱一些,跑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
不过,宁毓闵并没喊停,他想再坚持一会。在他快要受不住时,宁毓承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被前面冲天的黑雾,火光拦住了道路。
宁毓闵忘了喘息,他怔怔望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火光,哭嚎,惨叫,像是沉入了无底的炼狱。
皇城司的段副使指挥着兵将,帮着负责京城灭火的军巡捕潜火兵扑灭起火的宅子。可惜火势太大,起火的地方太多,连防火监测的望火楼,都葬身在了火海中。
现在大齐灭火的方式,一是取贮水器,或水井中的水,用水囊,麻搭等,爬上货叉云梯等浇淋下去灭火。二是用泥沙填埋。
无论用哪一种,都无法及时扑灭眼前的大火。一是水压根本达不到,二是泥沙等准备得太少,三是现在的房屋,多是木屋,加上容易燃烧,加桐油制作的油漆,燃烧得格外猛烈,迅速。
且房屋垮塌众多,又是清早,人在睡梦中,根本来不及逃走,就被压在了里面,火一起,更是逃无可逃。
只站了一小会,宁毓承已经感受到了传来的热浪。他仔细观察着地形,朝段副使那边走去。
“站住!闲杂人等,赶紧离开,不得靠近耽误了正事!”段副使身边的属下,不耐烦将宁毓承拦住了。
“我是宁相的儿子。”宁毓承不想与他纠缠,直接报了宁悟明的名号。
那人听到宁悟明,打量了宁毓承几眼,上前去向段副使禀报了。很快,宁毓承被叫了过去,他抬手见礼,开门见山道:“段副使,现在要灭火,只能开隔离带。京城的地形,段副使比我熟悉,你遣人手,沿着火起的方向,在附近挖出隔火的深沟,不得少于三尺。另外,赶紧让人进去尚未起火,倒塌的宅子中搜寻还活着的人。”
段副使打量着宁毓承,他皱起眉,道:“现在挖隔火的沟哪来得及。”
宁毓承问道:“除去挖深沟隔火,段副使还有什么好法子灭火?”
段副使一时语窒,现在的确没甚好办法。皇城司的消息最为灵通,他当然听过宁毓承的名号,尤其是这几天,殿试后,因为他的文章,元丰帝很是光火。
尤其是杨都知与宁悟明之间不和,因为匠作监之事,不知骂了多少次宁悟明,在元丰帝面前给他上了不少的眼药。
想到匠作监,段副使头皮直发麻。
京城大震,以及眼前的大火,乃是由匠作监房屋炸开,火光四射开始。
听说,宫内最年幼,今年刚满一岁的七皇子,被惊吓得晕厥了过去。护着元丰帝躲避的内侍,被当场砸死,脑浆血浆溅在了龙袍上,元丰帝吓得没了人形,许久都说不出话。
段副使当场下了决断,唔了声,“你说得是,一时的确难以灭火。你的法子,可以暂且一试。”
宁毓承听到他答应,心依旧提着,他没提宁悟明进宫请求调京畿营驻兵之事,道:“段副使,人手不够,要多调些来。还有挖土的锄头不好用,要用铁锨,最好用牛,骡子,驴拉,用犁地的犁。准备足够多的麻袋,将挖出来的土,用去填埋起火之处。还有,收拾地方,安置受灾的百姓。伤患必须保证一点,就是干净,救治之人,自己也先要保证干净!”
段副使为难起来,他是皇城司的人,主要负责刺探舆情,皇宫宿卫,以及京城的守卫。
宁毓承提到的办法,至少要朝廷的门下省,中书省,京兆,工部,户部,甚至内帑一起联合出力。
“段副使,此次损伤,难以估
量。“宁毓承察觉到段副使的神色,轻声道。
哭嚎尖叫压下了火哔剥,房屋倒塌的声音,悲惨凄厉得让人心跟着打颤。血肉的焦味,隐约钻进鼻尖。
段副使脸色变了变,终是道:“我去试试看。”
底下的兵将开始行动,看到他们忙碌吆喝,宁毓承没再打扰段副使,走去找到宁毓闵,对他道:“二哥,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无逃出来的人。”
宁毓闵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宁毓承身后,沿着起火的地方走去。走了没一段路,便看到好些浑身灰黑,相互搀扶着的人,踉跄蹒跚着走了出来。
“这里,这里!遭灾的都到这里来!”宁毓承朝他们挥手,大声喊道。
宁毓闵回过神,跟着大喊:“这里,你们都到这里来!”
听到有人喊,本来六神无主的他们,立刻走了过来。
宁毓承身后是一间食铺,铺子也被震得七零八落。所幸房屋未曾倒塌,早起来开门的掌柜与伙计被吓得不轻。
看到宁毓承将人喊了过来,掌柜本能地走了出去,“这位郎君”
“先让他们在这里落脚歇息,过后朝廷会将他们带走。劳烦你给他们些清水喝。”宁毓承掏出钱袋,抓了一把钱塞给掌柜。
掌柜握着钱,他叹了口气,将钱坚决还回来:“都这样了,只几口清水,加点盐而已,哪还能收钱。”他转回头,叫上伙计将窗棂门板都卸下,将大堂收拾出来。
宁毓承道了声感谢,前去帮着宁毓闵一起,将他们安排到了大堂内。
“先止血,包扎伤,骨折包住固定。烧伤之处,一定不能碰脏水。还要吸进去了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