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早就接回家了,妈妈今天在家做饭,爸爸拿着图纸开始计算盖房子要多少砖头。眼里好似有暖流涌上,丁志强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怪不得老师总说要努力,坚持不懈,曙光就在前方。果然是对的。早上出门听父亲说过,今天会拉砖过来,还要请工人吃晚饭,还有肉吃。丁志强迫不及待打扫好班级卫生,擦好黑板,和同桌一起倒完垃圾。秋风起,添了冷。树叶枯黄,傍晚的霞色也被驱赶而来度一层喜庆。以前放学总是匆匆忙忙的,丁志强还是头一次这么看沿路的风景。霞光漫天,鸟儿唱着它的五线谱,只是这当中还夹杂着“唧唧唧”虚弱又急促的呼救。电线杆上麻雀幼鸟掉下来一只,扑腾着光溜溜的身子,它肯定好冷。丁志强将幼鸟放进掌心,它小小的脑袋蹭着他的指腹,有点点温暖。好可怜,还活着一口气,天那么冷,它应该跟兄弟姐妹们一起取暖才是,就像他们兄妹几个冬天也爱挤一起烤火取暖。丁志强将书包放在一旁,小心地把幼鸟揣进校服口袋,慢慢地攀上电线杆。他学过物理,知道干木不是导体,爬上去的时候仍小心地避开电线。木杆太滑了,他没爬到顶就有点支持不住,好在手能够到鸟巢了。固定好身体后,摸着位置将幼鸟放进草窝里。因为视觉盲区,丁志强以为那里没有电线,然而他整个人被电击到时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麻痹着坠落,眼前只有一片昏黑,呼吸越来越难下坠的落势和“砰”的巨响,终于能让他胸腔震出来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昏昏沉沉的意识,还有浑身的焦灼感。霞光被暮色取而代之,好痛啊好像有人抬着他,好像被覆盖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好像听到了一些话。“这方法行吗?先去医院吧!”丁父的声音在抖。丁母也没从慌乱中抽身,“能治好吗?小强如果治不好”花了那么多钱,人财两空怎么办啊!刚刚镇医院的医生来过了,说这样的电灼伤他们设备技术都不足以治疗,赶紧叫他们送市里医院。那可是市里医院啊,一个小感冒就能去了半个月收入的地方,他们穷人拿什么底气去啊!考虑许久之后,丁父才开这口,但是丁母还在犹豫。男人沉默着蹲下,看着儿子焦黄淌水的皮肤,暗自落泪。“先试试土办法吧,毕竟传到现在了”丁母小心翼翼地说,眼里也有泪流下。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养了十几年,狗子都有感情了。有希望治一定要治,可是治不好呢,他们那三个孩子怎么办?“明天吧,明天再打算”丁父艰难地点了头。弟弟和大妹对生离死别有了了解,看哥哥难受地被埋着呻‘吟,他们都不敢去看,也对那样陌生的溃烂的皮肤害怕。小妹还不懂什么,她只知道那里埋着的是她的哥哥,哥哥疼。她跪在沙子旁看他,又不敢摸他受伤的脸,只敢抚抚他头发,唱着歌谣,给他呼呼。丁志强开始发烧,烧得皮肤更灼烫难忍,凉凉的沙子也缓解不了。“啊唉”他的嗓子干疼,出气像用磨砂纸刮过一样,但他仍忍不住不喊。夜了,小妹还在陪着哥哥,丁母来将她拉扯走,她还哭了会,慢慢地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哥哥变成了一张草席,一块白布,直挺挺地躺在那。血水浸透了白布,晕成了火照之路。那堆沙终究没有砌起墙,而是用来埋葬了他。阿择的决定初夏的时候,期中考来临。中午的气温很高,热到教室的风扇“哐哧哐哧”以最大档的风速运转,学生们还觉得不够,开始用折纸扇扇风。招平安斥巨资100块钱买了两套校服,日常装就只能不买了。她座位靠窗,有徐徐微风,并不多热。但是跟阿择的魂体比起来,那样的凉更沁人心扉。考完语文的间隙,廖琴琴为接下来的数学考试紧张到额角冒汗,招平安想了想,拉着她手在掌心中画符。“正气符,保你发挥超常。”廖琴琴擦了下额角,扯了个勉强的笑,“你别闹了。”虽是这样说,她却没舍得握拳。招平安心知肚明,廖琴琴学习刻苦,但总是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她太紧张。“真的!能让你静下心来,你深呼吸看看,是不是胸口没那么闷了?”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其他,廖琴琴真的觉得呼吸顺畅许多,她轻轻拢起掌心,搁在胸口的位置,“谢谢你,平安。”“没事。”招平安笑笑,“你本来就不差,心态放好成绩当然就好了。”廖琴琴心里暖暖的,说了几句话,又投入复习功课中。四班里万晟半转身子看着,对着教学材料抓耳挠腮的林盛财。啧啧啧!他感叹了好几次,这货真的是“改邪归正”了!就像就像言情小说有这么个情节,校霸富二代为追女主,成绩竟在短短一个月中从倒数爬到年级前十的位置,众人不禁慨叹浪子回头金不换,校霸用情至深。不过看林盛财这皱眉思索的样子,明显是碰到瓶颈了,小说果然是小说,没有实际考据。万晟百无聊赖地想着,瞥到窗外过去的关灵玉,他才开口打扰,“诶!你女神过去了!”林盛财抬起发懵的眼睛,“啊?”万晟挤了个眼神,林盛财看到一抹魂牵梦萦的倩影,忙一脚推倒凳子,支手支脚地跳着出去。尖子班学习气氛太旺盛,导致他每每经过都提不起勇气去降低人家的b格。好不容易逮着人,他是得去解释解释那天的事。关灵玉想去女厕所,可这个人挡着路是什么意思?她问混过几次眼熟的青年,“你有事吗?”林盛财扭捏得紧,说话声都不像自己的了,“没没事,就是那天黑板报,还是给擦掉了,是我不好。”想起那天让她一头雾水的事,关灵玉没忍住呵笑,“是你做的吗?”“没没没!”林盛财连连摆手,方脸憋红。“那你揽那不好干嘛?”关灵玉五官清冷,眼眸盈了浅浅的笑意,林盛财心一喜,嘴就更笨了,“我我也不知道啊”关灵玉低低笑了,考虑了会,递给他一张纸,折得四四方方的纸。“这次的数学题比上次难。”林盛财愣住了,随后惊喜交加,接过后不知往哪儿摆好。关灵玉看了一眼手忙脚慌的人,再多的深意藏在如碧湖的眼睛里。她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不知所措地跳开,刚好她有了道去上厕所。大家都在伏案紧张答题,林盛财那颗心漂浮了一上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答题卡上的abcd,不知怎么抉择。正午的阳光炽烈,年轻的生命挥洒着汗水,笔刷噌噌噌书写着不负韶华。阿择每晚都会到纸扎铺,将在山上收集到的红浆果摆一起,攒到一大筐的时候,他向老爷子提了一个请求。“这些能不能帮我卖掉,我想要钱。”老爷子翻了下这些用来泡酒极好的野果子,问:“你要钱做什么?”阿择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浮起些羞涩,“我想给平安买个礼物,感谢她这段时间的收留。”听这意思老爷子尝了颗果子,“这果子我买了泡酒,你需要多少钱?”阿择却说:“你不需要就不用买,外面有人要就卖,没人要就算了,我再想其他的办法。”老爷子将果子放进柜台里,“好东西不愁没人买,我先下手了!”他们到了裁缝铺,老爷子当了一回买手,向卖家转述阿择的意思。阿择像人那样看着样式摸着布料,转过一圈后,挑了两块朝气亮色的料子。老爷子立马会意地跟店家讨论起价钱来,店家同意后问尺寸,“身高、肩宽、胸围、臀围。”店家看老爷子,老爷子看向空空的挂架前。阿择回忆起那晚的感觉,嗯手感很好,很软,凹凸有致他双手比了大概的宽窄,老爷子神色古怪地照做,“身高大概一米6这样,然后刚刚比划的尺寸你晓得了吧?”老裁缝眼睛都特别毒,“知道!这身材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穿了我做的裙子绝对漂亮!”阿择在一旁赞同点头,他眼神向往地看着自己选的布料,想象着平安穿上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来。一过许多天,中考成绩出来,招平安倒无惊无喜,毕竟她早就预定好自己扑街的位置。廖琴琴发挥也是不好不坏,不过她自己很满意。年级前三,仍旧是有关灵玉的一席之地。而阿择订做的衣服也好了,他拿到的时候其实情绪很复杂,因为再也没有理由去敷衍自己了。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招平安坐在老旧的八仙桌前,四条长凳,对面坐了笑得极致温柔的阿择。这样的阿择,令她心里隐隐不安。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太亲近,不太疏远,尺寸把握得很好,一旦失衡的话阿择臂弯整叠了两件裙子,眼眸还是那样温润,“平安,送你的。”“送我的?裙子?”“嗯,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没有一分是凭白得来,或者不义之财。”阿择期待地看着她,“那你试试吗?”招平安低了低眸,“好。”她接过裙子转身。只听到他这样说:“平安,这是礼物,感谢你这几个月收留我。”她步履稍滞,抓着裙子的手不自觉施力,指尖一瞬由粉变白。她默默地调整呼吸,脚尖终于可以缓缓动起来了。房门关上的刹那,招平安弯低了腰。好一会儿地面浸了几点水渍。她直起背,手背抹了两下眼角,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绿色小白菊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