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思前想后。
……变数太多了。她不知道那一阵鸟有多少、鸟群的规模有多大、持续时间多长、飞行轨迹怎样,还是说恰好那么两只小鸟飞进了发动机,撞击叶片。
前世的航班是什么时间起飞的?中间是否遭遇气流耽搁过时间?她自以为拖延了几分钟,是否又会在蝴蝶效应下一切都回到原点,不偏不倚呢?
……
她纷乱的思绪还没有理清楚,半梦半醒间不安地蹙眉,直到听到飞机的播报声,骤然睁眼。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将在大约15分钟后抵达潞城机场。天气阴转多云,温度74%,摄氏度11度。洗手间将停止使用。”
飞机上的播报并不完全准确,当他们乘坐加长商务车驶出航站楼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丝。
刘薇欲言又止,询问璩贵千是否需要添加衣物、或者加上些防护措施。
手术过的脚踝得到了充分的修养和照护,但遇到雨雪天气、湿度过高的环境,也有产生不适的可能性,例如麻木感,和放射性疼痛。
正发消息在家庭群里报平安的贵千抬头,一拉裤管,左脚运动鞋上方戴着厚实的羊绒袜套,一看就暖和得很:“看,准备充分。”
她很懂得照顾自己的。
刘薇含笑:“好,我还带了艾草暖贴,先塞一个吧。”
璩贵千没有拒绝细心助理的好意。她们整理裤腿的时候,郭臻就坐在前方,询问:“去哪?”
贵千对他并不算熟悉。
因为暑假时常去妈妈的公司,她和助理们或多或少都认识,像刘薇这样年轻的女孩和她会更熟悉一些,和其他的人也都说过几句话。
郭臻五官端正,但不很平易近人,相反,很多人都会因为他眉目中的彪悍气息,把他错认成保镖那样的人物。
璩贵千对他的印象,多来自于当时在潞城医院的几面。郭臻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多是在人群背后安排事宜,手机不离身。
“妈是不是安排了人盯着他们?”
“对。”郭臻得到过璩湘怡的嘱咐,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告诉贵千,贵千想做的任何事都可以实现。
“帮我把他们叫到……那所房子吧,郑昊辰和郑晨好一起。我有些东西要拿,也想……最后再见一面。”
璩湘怡告知过她,最迟下个礼拜,公安就要收网了。从医院的制证人员那里一路追查到的线索清晰完整,还牵扯出了不少陈年旧案。那曾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沾染过的不只她的血。
汽车飞驰而过,路边的樟树连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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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晨好有时会恨,为什么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郑昊辰的恶意由她来承受,父母的视而不见一日日加剧。
她说了又说,才会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小宝,别欺负姐姐”,然后是更多的“要记得帮衬弟弟”。
林雅丽已经辞职了,她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在有一天出门买菜时断了腿骨,从医院回来之后就缩在床上,再也不肯出门。
这些莫名的伤发生了好几回后,郑昊辰和郑晨好都明白了,这是报复。
他们家的经济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兴趣班这类不必要的开支早就砍掉,郑岳军的香烟换一个牌子又换一个牌子。
父母动辄吵架,甚至拳脚相向。他们指责彼此,一个怪另一个挣不到钱,一个怪另一个管不好孩子。
她看到过,当爸爸又一次带着拇指骨折的固定带回来时,妈妈的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而郑林妹的名字,只会出现在他们吵上头的时候。
“放你的狗屁,装什么好人,不是你干的?你要是知道郑林妹他爸那么有钱,你早就叭叭舔上去了,我还不知道你!”
“要不是你!当年是你下不了蛋,老子才听了……”
戛然而止。
噤若寒蝉。
郑晨好坐在楼梯上,听着一墙之隔的父母争吵,头颅无力地靠在墙上。
郑昊辰还没有回来,这个月,他就没去过几次学校,在外面的棋牌室台球厅和狐朋狗友游荡,抽烟、往家里要钱越来越凶。爸妈……已经管不了他了,他挡得住郑岳军的拳脚,这个家没什么能让他害怕。
于是爸妈也只好纵容。
他们只会和她说,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他们砸锅卖铁也会送她上学的,到时候就要靠她来养家了,毕业了在大城市找个老公,给她弟弟找个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