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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医院是一个比寻常处更嘈杂的地方。
七点出头,外面医护和病人家属来往的脚步声、交谈的低语声、滑轮床推过的声音交错着往人的脑袋里钻。
璩逐泓一睁眼,熬夜造成的头晕脑胀让他想了两秒自己身处何处,接着就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滚,差点从折叠床上掉下去。
抬头,微微皱眉的璩逐泓对上了一双瑟缩的眼睛。
瘦弱的女孩坐了起来,双手抱膝,紧紧地拽着被子,只敢露出一双眼睛观察。
在二人四目相对之后,女孩立刻转开了视线,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一动不动。
璩逐泓放轻了声音,尽量温和地开口:“你刚醒,有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把被子拽得更紧了。
“医生说你的肋骨骨折了,最好平躺下。”
“你现在有感觉到痛的,对吗?难受的。”
璩贵千微微侧过头,眼睛里深深的不安中探出了轻微的好奇心。
“咚咚。”
有人敲门。
璩贵千一下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进来的是杨璐和李淑珍,领着门诊医生来检查她的情况。
“姐姐。”看见熟悉的人,璩贵千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在这孩子真正的亲人面前被这样呼唤让杨璐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热情地走到璩贵千身边,询问她醒来的感受。
病房里的陌生人太多了,璩贵千显然有些不自在,但无论是璩逐泓还是李淑珍,都打定了主意要让她熟悉他们的存在。
“还有点晕,身上痛痛的好多了。”在医生的注视下,璩贵千乖乖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几个医生一起问了她几个问题,又做了简单的触诊,随即把几个大人叫到了病房外。
“初步看来情况比我们预期的要好,淤血不小但位置不算坏,只影响了她的记忆功能,语言表达能力和思维都没有受影响,你们这段时间也要多观察。”
璩逐泓:“治疗方案呢?”
几个医生对视一眼,回道:“我们建议是保守治疗。通常这种撞伤造成的脑震荡和淤血引起的记忆倒退对人的影响不算大,你可以理解为虽然没有这段记忆,但思维逻辑水平是不会倒退的。很多病人最后没有这段记忆,依旧可以正常生活。
要想消除淤血,开颅手术虽然可以,但对身体的负担很大,你们家小孩又营养不良,短期内达不到做手术的条件,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璩逐泓没有再追问。
在询问了一些护理事项后,李淑珍送走了几位医生,回到屋内。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璩贵千揪着被子的花纹描摹,逃避似的就是不肯抬头。
杨璐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待着,又不忍心丢下璩贵千。
直到两个助理送来了早饭。
璩逐泓侧身在她面前摆好小桌子,李淑珍一盒一盒地把食物排开:“饿了吗宝宝?”
璩贵千一愣,求助般盯紧了杨璐,然而杨璐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看到璩贵千迷茫无措的样子,璩逐泓慢条斯理地在她背后加了两个枕头,缓声道:“靠着再说话,不要用腰发力。”
他淡淡地看着璩贵千,让后者不由更加惊慌失措。
此生从未对谁这么温柔的璩逐泓蹲了下来,两手贴在床铺上,和她平齐,轻声道:“你知道自己受伤了对不对?”
璩贵千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里砰砰直跳,想要寻求帮助,可杨璐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想逃跑的女孩移回了视线。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