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他跪在小巷脏污的地面上苦苦求饶,磕头磕得额头破皮,流出了血。
亦无殊撑着下巴听完,笑眯眯地说了句好可怜啊,然后抹了他的脖子。
血溅了半面墙。
孩子捂着脖子,死死瞪着血红的眼睛,倒在地上,额头正中心,一点肉眼几不可见的光点飘出,被他抓在手心。
“你干什么?愚蠢的凡人!你怎么敢对伟大的神使动手,快放开我,主神不会饶恕你的!”
光点在他手心叫嚣,却不知它们主神打开的通道早已关闭,它们无路可归,所谓的返回空间,只不过是它们主神的一点障眼法,不过,用它们——这些自称系统的东西的话来说,这叫做程序。
只是几条指令,就能欺骗它们,让它们误以为自己仍旧是自由来去的。
——系统析出。
这是身为入侵者最直接的证明。
这个看似天真的八岁男孩,其实是生吞活剥了真正的男孩,才得以从一抹孤魂野鬼蜕变为人,穿上了这层人皮。
哭的再可怜,也是个吃人的怪物。
在亦无殊杀死他之前,不到半日的时间里,他还满脸嬉笑,甩着手将一名同村少年推入井中,“让你和我争吃的,我可是带着系统的主角,全世界都是我的,未来还要称霸世界,就你一个蝼蚁也配?”
亦无殊眼上蒙着白布,漠然捏碎手心中叫嚣的系统,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找了过来。
她踉踉跄跄走进污水横流的小巷中,苍白的脸色仿佛即将死去,很快,巷子深处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孩子——!!!天杀的,是谁干的,出来!!给我出来!!!”
凄厉得混不似人声。
当然,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发出什么声音都理所应当。
“亦无殊”的身影消失,白衣从下方一寸寸染红,墨发雪肤的高挑人影转过身,缚眼的白绫滑落,竟然又变作了翎卿。
身旁还跟着隐带不忍的非玙。
“真可怜。”翎卿静静看着,轻声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对小男孩说过的话。
只是,那双黑红的眼睛依旧笑着。
众生的苦难引不起他的怜悯,痛苦只是他的食粮。
妇人痛苦到失声,把头埋在孩子的衣服上,抱着孩子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说,我要是告诉她,她的孩子其实早就被杀掉了,而杀人凶手就是她现在抱着的东西,它杀了她的孩子,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他,让他的魂魄永远消散,再披上了他的皮,就这样顶替了她的孩子,享受着她的疼爱,而她现在,还在抱着仇人,为了它的死失声痛哭,恨我恨的撕心裂肺——”
翎卿眸光流转,浅浅弯起眼睛。
“要是我告诉她一切的真相,非玙,她会感激我吗?”
“不,应该是问——她会信我吗?”
非玙无法回答。
纵然有神使作证这并非她的孩子,但,谁又能肯定,对神明的信仰,能抵得过母亲对孩子的爱。
雏鸟会将睁眼见到的东西视作亲人,可若是雌鸟,诞下孩子又将之养大,这份爱只会更重,重逾世间所有山川。
底下的痛哭还在继续。
女人的声音引来了邻人,惊呼蔓延开,很快,她的丈夫也被叫了过来。
男人表情怔愣,跪在孩子尸身旁,不敢伸手去摸。
忽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整个人一颤,惊慌地抬起头——
一柄樱红色长刀从天而降。
从上而下,贯穿男人身体,把男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