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的心脏噗通噗通跳起来。
自从知道透骨香的事情,夏知现在就仿佛有了被害妄想症。
对于陌生人,他没有任何安全感。
夏知忘不了那种无助感——圣托里尼岛明明有着漂亮的风景,但所有人都与他无关。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寻找熟悉的面孔。
香味跑出来了吗……他会被闻到透骨香的陌生人抓走关起来吗?就像顾斯闲?就像贺澜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他会被一辈子关在国外吗……?
不,不要,不要!!
顾斯闲……顾斯闲在哪里……顾斯闲!
然后他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斯闲。
男人穿着风衣,安静的站在飘扬着愉快节奏音乐的咖啡馆门口,咸涩的海风吹动咖啡馆门口悬挂的风铃,叮玲叮铃声,浓郁的咖啡香味,仿佛在为风中的音乐伴奏。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看起来从容又优雅。
“小知了。”男人弯起眼睛,用中文说:“我在这里。”
那一刻,也许是字正腔圆的汉语,也许是顾斯闲的模样看起来很可靠温柔,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夏知一瞬间竟觉得,这个恐怖阴森的魔鬼,在这一刻竟像天使一样长出了洁白纯净,甚至在发光的翅膀。
但夏知知道,天使手中一直握着坚固森冷的绳索,那绳索覆着漂亮洁白羽毛,却都是顾斯闲从他夏知的翅膀上,一根一根薅下来的。
也许那天使一样的翅膀,羽毛也是他夏知的。
他本可以没这么无助,即便他有透骨香,也不是顾斯闲就应当这样对待他的借口。
这一刻,他为自己本能般对顾斯闲生出的依赖,觉出了难捱的疼痛。
却根本没有办法。
当一只鸟被斩断了飞翔的翅膀,他就会去本能的依赖那个照料他的人,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就像熵增定律,事情总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滑落。
他几乎需要调动全身力气,才能抵抗这种来自一个高位施暴者披着温柔皮囊的残忍控制。
这无关爱意,只看谁技高一筹。
夏知想,快了,快了,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
顾斯闲当然不会是疏忽放他一个人。
只是他很懂如何拿捏人心。
即使是性格孤僻高冷的猫咪,突然跑到不熟的地方,也需要主人熟悉的气味才能解除应激。
将一只被剃了厚实羽毛并且折断羽翼的,刚刚长成的白鸟放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它飞不走,跑不掉,语言不通,求助无门。
而年幼无助的它,偏偏又知道了自己有多么漂亮诱人。
于是全世界的人,在它眼里,都变成了危险可怕的潜在猎人。
顾斯闲就成为了那个唯一能被他依赖的存在。
他当然看到了夏知眼里的痛苦,于是他也遏制不住的生出了心疼。
但顾斯闲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可以心软。
他得撕开那颗坚硬顽固的心,才能把自己装进去。
顾斯闲想,他要的不多……他可以没那么贪心的。
一点点,只要有一点点,就好了,小知了。
即便欲壑难填,但没关系,小知了的心,他真的可以,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敲不开心门,那就撕开一道缝,外面寒风大作,他像快冻死的恶徒,只祈求一点点来自那心门后的暖热温度。
但所有人都知道,恶徒秉性贪婪,只要撕开一点缝隙,那他必然食髓知味,要不择手段的撞破那层顽固的心门,在门后少年的痛苦无助恐惧中,不择手段的索取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