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四周没有遮挡,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吹起了宋知钰的发梢。身上的大氅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圈椅上了,但宋知钰丝毫不觉得冷,体内反而多了几分燥热。坐回圈椅上,宋知钰脸色潮红,拿起大氅搭在了腿上。“你怎么了?”萧寒砚蹙眉,觉得他的行为有异常。静下心来,宋知钰屈腿将大氅往上盖了两分,舔了舔嘴唇,鬼使神差道,“不知道,我好像……有点吃醋。”明明萧寒砚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宋知钰总觉得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萧寒砚整个人身心愉悦。“因为乔潜?”显然他已经知道阿墨探听到的那些消息了,宋知钰垂下头来,没有否认。“你今日见到他了?”“没有。”“你若是见到他了,应该能发现他另一只手也废了。”闻言,宋知钰轻笑了两声,并未作答。马场外有人在赛马,周围一群人喝彩。自从应城惨案发生之后,他已经一年多没有上马过了。宋知钰倏然起身,往凉棚外走去,脚步轻快。“去哪儿?”萧寒砚紧随其后。宋知钰语调增高,“骑马。”马厩附近清了场,外面有锦衣卫把守着,无人敢进来。小桂子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过来了,看上去温顺无比,显然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宋知钰轻挑眉,指着马鞍上刻着的一个“砚”字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在我身上刻字?”萧寒砚似乎很喜欢在一些东西上刻字,他屋顶的瓦片、房内的书桌、随身带着的匕首,都被萧寒砚刻上了字。怀疑萧寒砚眸光微闪,征询的问道,“可以吗?”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宋知钰分不清他究竟是真想这么做,还是只是在说笑。握着缰绳的手逐渐收紧,宋知钰双唇紧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耳边突然传来了几道极低的笑声,他突然明白自己被耍了。萧寒砚倏然一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怎么舍得,罪犯身上才会刺字。”正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萧寒砚话锋一转,“不过……南疆有一种墨水可在人身上写字,要用特殊膏药才能洗去。你若是有兴趣……”宋知钰咬牙切齿,“萧、寒、砚!”“逗你呢,我带你骑两圈。”话音刚落,萧寒砚突然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将他揽入怀中。宋知钰眸色幽深,冷声发号施令,“下去,我自己会骑。”“我不会,你带带我可好?”马背上位置狭小,宋知钰的背部紧贴萧寒砚的胸膛,整个人被他环抱其中,甚至能感受到他如鼓鸣般的心跳,灼热的温度不断从背后传来。萧寒砚说话时气息不断喷洒在他颈部,酥酥麻麻的泛起阵阵痒意,他下意识往前躲了躲。“我不骑了。”宋知钰翻身准备下马,倏地被人单手拦腰抱住转了个圈,随后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只不过是面对着萧寒砚,双腿迫不得已压在了他的腿上。初春时节,微风轻拂,空气中透着一股子凉意。灼热的鼻息在颊边流窜,两人呼吸交织,宋知钰脸上的绯色一路蔓延至耳根,水汽氤氲的眸子轻眨了两下。萧寒砚故意贴近他耳边低语,“这就受不了了?”目光从宋知钰脸上移到了小腹处,意有所指的问道,“你方才拿大氅遮什么呢?”宋知钰轻笑两声,一口咬上了他颈间的凸起,微微用了些力气,他甚至能感觉到萧寒砚的喉结在他舌尖轻轻滚动了两下。松口后,宋知钰的唇瓣洇出一滩水渍,他喉结滚动,温沉的嗓音带着低哑,“还骑马吗?”回应他的是马鞭划破长空的声音。“驾——”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难以保持平衡,只能双手用力环住萧寒砚的腰。这个动作让两人越贴越紧,没有丝毫的空隙。两圈过后,宋知钰翻身下马,他额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腿跟又传来一股灼热的痛感。萧寒砚替他擦去了额上的汗,“你自己骑两圈?”“不了。”宋知钰摇头拒绝。回到凉棚里,萧寒砚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意沁入肺腑,宋知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在东西上刻字?”死寂在凉棚内滋生、蔓延。现在的萧寒砚容貌五官和四年前都没有什么差别,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不见少年的肆意张扬与遇见旁人时的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状态,只是微微斜眸,就能将人钉在原地。放下茶盏,宋知钰掸了掸衣服,“不想说就算了。”刚走出没两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强健有力,手背青筋凸起,能清楚的看见骨骼和经络的走向。腕骨被萧寒砚拇指上的扳指硌得生疼,宋知钰却无暇顾及,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萧寒砚在发抖!向来只有别人怕萧寒砚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害怕到发抖的一天。轻叹了一口气,他重新落坐,轻轻掰开萧寒砚的手指,转而和他十指相扣。他知道萧寒砚走到如今的一定经历了很多事,但他从未去细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