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地闭着眼,嘴里还在不断流的鲜红血液,与他惨白到只剩死气的俊脸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他剩下的生命,大概都聚集在搂着柳织织的一双臂膀上。柳织织试了试,连她都难挣脱。她便抬眸看着他。许遥风顿了会,便施法缠住唐离,欲干脆将他拖开,但拖动间,柳织织仍旧稳稳地被其抱在怀里。半死不活的人,胳膊却如铁臂。唐离抱着柳织织朝后踉跄了几步,两人一同栽倒。他翻了个身,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身下。许遥风便再施法拖,在他的法力下,唐离抱着柳织织被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仍旧密不可分。许遥风便狠狠一甩。两人由空中划过,唐离的后背结实地摔在地上。骨裂的声音慎人地响起。唐离朝上喷了口血,洒了满脸。柳织织还是在他的怀里,哪怕如此一摔,他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迅速又翻身将柳织织护在身下。柳织织朝许遥风喝道:“你够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拖不开唐离,许遥风便换了一招,他将两人拖起,迅速让他们转了个身,施法打向唐离那双密实地搂着柳织织纤细后腰的厚实臂膀。骨裂的声音再响起,唐离隐隐闷哼了声。纵使如此,他的胳膊仍纹丝不动。两人再一同栽倒在地。他也再固执翻身。许遥风看着这离奇的一幕,素来平静的眉宇隐隐有些拧意,他不知道唐离究竟能撑到什么地步。这是要撑到粉身碎骨?许遥风再次将抱着柳织织的唐离拉起,用更深的法力一甩,两人再从半空中划过,唐离的后背更狠地摔在地上。这次唐离的后脑嘭咚着地,马上蔓延开大片血迹。柳织织抬头见了,面有怔意。她唤了声:“唐离?”唐离闭着眼,没给回应,只像个木头人一样又翻身覆着她。他脑袋上的血,啪嗒地落。柳织织便朝许遥风骂了起来:“你个混蛋,亏我把你当师父,你却非得给我堕胎,把我们往死里逼?”还是这样给她堕胎。他把她当人看了么?许遥风道:“孩子不死,死的便是你。”柳织织骂得更凶:“放你的大狗屁,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孩子不死,死的便是我?你刚才还说,我得到一颗心的代价,是失去孩子,鬼才信你的前言不搭后语,你到底想做什么?”许遥风未答。柳织织喝道:“你说啊!”许遥风仍是不说。他稍顿,便干脆正式朝唐离出手。这次他的法力直接打向唐离的后背,唐离没有再发出一丝闷哼,只嘴里的血更是惊人地流不止。整个天台之上,滩滩都是他的血。他枯白的脸,好似流干了血。他的模样就像是死的,唯有一双臂膀仍是活的。柳织织愣愣地感受着身下的温热,那全是唐离的血,在大片大片地蔓延,蔓延到她的脑下,她的背下。许遥风见这样还不能让唐离松手,便下手更狠。他似不逼开唐离不罢休。又一招下去,唐离的七窍也在流血。可他的臂膀仍旧有劲。柳织织抬眸,定定地看着唐离面目全非的样子:“唐离……”她的眼里露出一丝茫然。既然如此都不行,许遥风抬起手,想先杀了唐离作罢。但他的目光定在唐离那因为破裂而流血不止的脑袋上,却是忽然止住动作,迟疑起下这个手。噗哧——忽地肉体穿刺的声音响起。许遥风愣住,低头看向自己身前,那是由他身后刺穿他的剑刃。泛着寒芒的剑刃上,滴着他的血。在他的身后,是也强行冲破他定身术的薛雁南。持剑的薛雁南脸色惨白,唇下都是血,眉宇间却透着狠劲,他忽地一抽剑,身子晃了晃,朝后倒下。他的眼睫颤了颤,再难动弹。他的玄破灵剑已被唐离抢走,但现在用的这把剑也不是普通剑,祖父给他时,说也是法器,或许有用。现在果然有用。许遥风的嘴角溢出血,脸上的血色褪下。以他的修为,这把剑伤不到他的命,却也足够将他重伤。他捂着胸,脚下一趔趄,瘫坐在地。柳织织察觉到异常,艰难地从唐离身下歪出脑袋。当他见到许遥风居然受伤了,便循着看向倒在地上,本该被定住的薛雁南,发现其剑刃的鲜血。她稍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松了口气。她推了推唐离没推动,便道:“没事了,你放手。”这一刻,唐离骨裂的臂膀终于失了力。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反应。柳织织马上揽着他坐起身,将他抱在怀里。她抬头看向瘫在地上的许遥风,抬起单手欲趁机再重伤于他,免得本就无敌的他,还有力气再作妖。可她不由思起他救过她一命,且传授于她法术。她的动作便顿住。许遥风苍白地看着她,没说话。两人对视了会,柳织织终是缓缓将手放下。只要他不再出手,她便不出手。她低头看向怀中满脸满脑满身血的唐离,下意识用手抚去他脸上仍在流不止的血,试着唤了声:“唐离?”他没回应,体温在变得越来越凉。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几乎没有。她再探了探他的脉搏,也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命在迅速流失。这是真要死了吗?以这么惨烈,到几乎粉身碎骨,几乎流干血的方式?柳织织又唤他:“唐离?”他一动不动,早已没有意识。天台上的四个人,最后完好的只有柳织织一个,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肚子已不疼了,她毫发无损。她看着没有反应的唐离,平静而迷茫。唐离……现在该怎么办?这时,本不断上升且动静不停的仙岛忽然定住。柳织织抬眸看向仙岛各处。随着仙岛的定住,她见到那片片狼藉的地方,居然都在复原。滚到山下的一切都在原路回到山上该待的位置,亭台楼阁都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在迅速重建。坍塌的山路,也回到原样。不过一会的功夫,仙岛恢复如初,甚至更好。似崭新的仙岛,美到发光。正是柳织织看着这一幕幕愣神时,天台中间那奇怪的平地圆弧忽然生起巨大而耀目的光柱,直冲云霄。柳织织转头,沿着光柱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