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廖远停嘴里的饭都没滋味了。
“你们……怎么了?”刘学咬着筷子看着他们,廖远停沉默他能理解,或许不能全然知道,但能猜个大概,只是剩下的人为什么沉默?
李单看看周梅,又看看窦静云,窦静云表示自己不愿当这炮灰,最终还是由李梅带点苦口婆心的意思劝,说:“不复读一年吗?”
刘学惊讶:“复读?”
周梅为难地笑笑,李单嗐了一声,说:“那天周姨看到你的卷子了,在那儿发愁呢。”刘学噢了一声,了然了。周梅怕他误会,连忙说:“我这当妈的操心习惯了,我就想着复读一年会不会好一点?毕竟这天天这么多事儿,都占用你的精力和时间了。”
“考考试试嘛。”刘学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小声说:“没关系的周姨。”
关于刘学的学习问题,廖远停想来想去还是找了刘忠。刘忠对于调查的事参与较少,他们有什么事情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真实身份上他是刘学的亲哥,就是廖远停的哥,虚假身份上他是廖远停的朋友,虽大家共处一室,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但身份的阶层依然约束着部分言行举止,所以无论是李单还是周梅,也很少找他。
刘忠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会做一些手工。是奔波在外时练出来的,他面容特殊,不好找工作,年纪轻轻的岁数,只能藏在家里捯饬些木工或者编织用以糊口,材料可以通过网购,卖出也可以通过网络,多年发展,他已有了自己的进货和销售渠道,所以大部分时间在家,这也是只能他负责彦晞作业批改的原因之一。
廖远停敲响他的门,刘忠拉开椅子给他开门。二人独处时,刘忠很少带面具。那上面还有刘学画的笑脸,他用透明油刷了一层,以保黑色水性笔不会掉色,面具带的时间不长,次数不短,廖远停看到他把面具泡在了水里,可见珍重程度。
他在桌前忙活,只开了一盏台灯,见廖远停有话要说,又开了顶灯。
两个人相视无言,刘忠扭曲的面部肌肤让他不擅于与人长时间对视,廖远停适时地移开目光,开门见山道:“刘学要开家长会。”
刘忠愣了一下,点点头。廖远停说:“哥,我希望你去。”
廖远停鲜少明确地摆出低姿态。刘忠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桌上沉浸在水里的面具,那个笑脸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讽刺。他摇摇头,“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廖远停不了解他,话不敢说重也不敢挑明,“如果刘学知道你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你。”
“他们会笑他。”刘忠的态度很坚决,目光很坚定,那是一双清秀又干净的眼。如果不是毁容,他应当是一个清俊的年轻男孩儿。
“你们早晚要相认。”廖远停试探他的态度:“刘学很聪明,瞒不了多久。”
“我可以离开。”刘忠笑笑,表情很狰狞,语气很温柔:“我不会去的。”
廖远停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和刘学相认。”
“我只是看他过的好不好。”刘忠侧面肯定他道:“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廖远停不甘心。他想象不到刘学知道刘忠不愿和他相认时会有多伤心,他冷静而又不容拒绝道:“爱情代替不了亲情,每个人都会老去,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找到你是刘学的愿望,否则他会遗憾一生。我明白你的苦衷,但这么多年过去,你既然没有放下他,我就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刘忠很欣慰地笑笑,他移开目光,看着桌子上未成形的摆件,“你觉得遗憾是什么?”
廖远停皱皱眉。
“是得不到?还是得到了又失去?”刘忠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张面具扣在脸上看向廖远停:“是将生活推向原本不属于他的方向。”
他轻声说:“我在,那段令人痛苦的岁月就在,我是生活在过去的人,我不想时时刻刻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以往的经历和遭遇。他找不到我,我的名字,我这个人,都只是一个代号,一个模糊又缥缈的印象,他看到我,痛苦就化为了实质。我之所以答应你,只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有我没我,生活都要继续。”
刘忠放下面具,神情很柔和,“爱情代替不了亲情,但亲情不是无所不能。我没有做到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和不打扰。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能感受到你的为人和真心,廖书记,不用为此感到遗憾,我谨代表刘学的哥哥,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祝福你们。”
他弯下腰,向廖远停鞠躬:“谢谢你对我们的包容,谢谢你的良苦用心,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