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
廖远停这短短的前十几年少有做过几次正确的事。他握紧刘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话说开后两个人都坦率利落许多,相处方式也有些改变。当有什么说什么,少了很多猜测,也就少了很多让其心累的不确定怀疑和歧义。
刘学给廖远停掖掖被子,亲吻他的额头。
廖远停不愿晚上有人在这里陪护,他恢复的很好,没有起夜的习惯,只是偶尔会疼醒,有时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发呆或瞎想,若是苏婧或者刘学在他身边守着,他们睡不好,有可能惊醒不说,廖远停看着也心里难受,满是心疼和愧疚。
所以他坚决杜绝有任何人陪在他身边,白天的充实就够了,晚上他需要喘息。
他摸着冰凉的手机,点开,关闭,点开,关闭,指尖停在通讯录上,看着廖华恩的名字。
他寄希望在自己身上,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就算他真的心狠手辣,要灭自己的口,也有比这更直接高效的方法,就算退一万步,他是想借此脱身,找人背锅,用来混淆视听廖远停的判断,是干扰蛋、是障眼法,也未免太过疏忽。
廖华恩是什么样的人,廖远停别的不敢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手腕。别说查到他身上才动手,事情一有矛头,只要他想,廖远停、刘学、许兴亿,有几个算几个,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廖华恩跟踪刘学找到许兴亿后,许兴亿直接下线。
也有可能是许兴亿背后的人想杀他灭口,而廖华恩就是许兴亿背后的人,但这就和廖远停的猜测相违背。
遑论结合刘学和窦静云的描述,刘学抓许兴亿的当晚,就有人跟踪监视他们,试图对许兴亿下手,没想到被刘学截胡,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廖华恩的人。因此,窦静云才会发现廖华恩的人一直在跟踪刘学,没跟踪苏婧。
跟踪刘学,没跟踪苏婧。
可是跟踪刘学,却没跟踪苏婧?
这是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苏婧在廖华恩心中的地位远超过刘学,难道是找机会下手?可是有那么多大好的机会,大可杀了刘学后嫁祸给其他人,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又或者是想看刘学的行踪,想看他能查到些什么?可很明显,刘学什么都没查到。
不对。
廖远停盯着廖华恩的名字,想起那天下午和窦静云的谈话。
他之所以让窦静云找人跟着刘学,是因为他怕对方摸清他的底细,对刘学造成伤害。
可是却发现已经有人在跟踪,并且是跟着廖华恩时间很长的人,也就是说……
保护。
这无疑不是一层保护。
廖华恩是官场上刀尖舔血过来的,他比廖远停更清楚这些人的阴暗与狠厉。苏婧是廖省长的夫人,没人敢动,但刘学不一样,他名不正言不顺,像一个被藏起来的情人,廖华恩不会让他出现任何偏差,被人抓住把柄致其大做文章,致廖远停身败名裂,更不会因他而身处被动,处处受限。
无论是谁要来赶尽杀绝,他只用传递一个讯息,就是他是廖省长罩着的人,动不了,也不能动。
表态、立场、站位。这三个词他们一点都不陌生。或许从某个方面,当敌人来袭,恰好能将自己的心头患解决,无疑不是借刀杀人的妙计,但廖华恩不屑。他大手一挥,圈出一个范围,标上他的名,这个领域内的所有人,任何人看到,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不能倒。
他一倒,整个廖家都完了。
廖华恩面色阴沉,抓起桌子上的报告就劈头盖脸砸了出去。秘书站在一旁不敢呼吸。
他缓了缓。
他和许多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撕破脸。
而一艘船要沉,全军覆灭才没有生还的可能。
抓老鼠,最难的不是抓,是摸清他的老巢。
廖华恩看着心腹问:“许兴亿的儿子回来没有。”
心腹答:“前两天刚回来。按照您的吩咐,心肌梗死,宋院开了证明,没有尸检,三天后下葬,在华山园。”
廖华恩点头,目光微垂。
“想办法告诉廖远停。”
小鸟长大需要面临的第一件事,不是捕食,是跳下悬崖,想展翅高飞,除了有野心,还要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