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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什么?!不光是谢吉祥心中已经,就连赵瑞都微微皱起眉头,冷淡的目光在苏红枣身上一扫而过。苏红枣跟阮大居然从小就认识?见他们似乎有些疑惑,苏红枣这才苦笑出声。“我原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当年我爹娘在梧桐巷开了个包子铺,就在夫君家豆腐坊左近,小的时候我们就总是一起玩,那时候的日子很快乐,也让人怀念。每每晚上无法安眠,我就靠着早年的回忆撑着。”这话说得太辛酸了。明堂中渐渐安静下来,只依稀能听到东侧房邢九年若隐若现的声音。大概平日也没人能倾诉苦闷,阮大死了,她的念想也都没了,因此也不用再顾忌什么,早年都发生过什么,苏红枣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红枣继续道:“你们也看到我这张脸,确实很惹事,我娘怕我有什么意外,都是让我穿着哥哥的旧衣服出去玩,所以邻里都不知我们曾经也有过两小无猜。”或许街坊还记得,也可能都忘了,但从苏红枣离开梧桐巷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变了。“年少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很平顺。我同夫君从小就很亲近,家中是邻居,彼此知根知底的,待我及笄便能定亲,然后成就美满姻缘。”苏红枣慢慢说着,眼神从无尽的眷恋中抽离出来,逐渐变得冰冷。“可是后来,我父亲染上了赌。”慈悲语10更新:2020-09-0209:09:18赌这一个字,乍一看平平无奇,可若深思,却会让人浑身寒颤,毛骨悚然。苏红枣只凭这一句话,直接让人把她如今的悲凉境地联系在一起。“那时候我才十来岁的年纪,同夫君一般大小,对于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苏红枣垂下眼眸,“我不知道是我父亲自己主动去赌,还是有人引诱他跌入深渊,总之,不过两月的光景,我就家破人亡了。”赌博的可怕之处,尽显于此。“当时父亲只在一家赌坊赌钱,官爷们来香芹巷的路上是否瞧见过,有一个同兴赌坊。”谢吉祥点点头:“倒是看到了招牌。”苏红枣声音逐渐平淡,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已消散。“当时我父亲欠了那家赌坊五百两,我家里小本买卖,哪里凑得出那么多银钱,卖了包子铺,也还差三百多两,根本不可能全部还上。”“因我爹一直关在同兴赌坊,我娘几次过去赎人都没见到面,等那卖了铺子的一百多两也折腾殆尽,同兴赌坊才来人抓了我娘、我哥哥还有我。”谢吉祥看她虽然表情冷淡,但端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便小心接过茶杯,让她自己细说。苏红枣抬头看向谢吉祥,轻声说:“谢谢你。”“因为已经过去二十年,梧桐巷的人来来去去,大抵也没人记得当年一家都很好看的苏记包子铺,我的长相随了父母,我哥哥自然也是。”她这么一说,谢吉祥大概就明白过来,很显然同兴赌坊看中了他们家的人。那五百两赌债还不上,他们一家只能被抓进赌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命运,看看苏宅外面那个粉色灯笼就可知。苏红枣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头擦了擦眼泪。“事发那一年我十岁,我哥哥却已经十五,是当时梧桐巷最英俊的少年郎,哪家姑娘见了他都要脸红的。可坏也坏在我们家这张脸上……同兴赌坊的二老板,在路过梧桐巷时,一眼看中了我哥哥。”谢吉祥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茫然抬头看向赵瑞,却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苏红枣的话还在继续:“同兴赌坊是燕京最大的赌坊,能在天子脚下做下九流的生意,一定不是普通人,我们一家被抓进赌坊之后,我哥哥就被领走了,我母亲直接就被送进红招楼。”“大概因为我年纪太小,又可能哥哥……保护了我,因此我倒是没有跟我娘一起进红招楼,反而就留在赌场,由个老伶人教唱曲,学了一两年,我就在赌坊二楼给人唱曲了。”也就是说,那一年她才十二岁。想到这里,谢吉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所以,阮大去赌坊不是为了赌钱,他是为了……”苏红枣苦笑出声:“他是为了去看我,但进了赌坊不赌钱肯定不行,于是他每次都小打小闹,玩点简单的,就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当时阮大老去赌坊,一直去了好几个月,阮家也并未受多大影响,阮大当时去赌坊并不是冲着赌去的。知子莫若母,尤其是阮大的母亲,对儿子一向疼爱有加,她肯定让阮父跟过阮大的行踪,最后确定阮大到底去看什么。他是为了隔壁那个两小无猜的漂亮丫头。这一看就不行,苏红枣已经被卖进了赌坊,早就不是自由身,同兴赌坊他们根本惹不起。儿子年纪还小,痴迷一个这样的姑娘总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夫妻两个一商量,便给他娶了一个童养媳回来。林福姐无母双亡,寄人篱下,性格坚毅,小小年纪也出落得不俗,在阮父阮母看来,其实不比苏红枣差。于是,这一桩姻缘便成了。苏红枣大概也明白谢吉祥想到什么,便道:“夫君来赌坊没两个月,不仅输了十几两银子,还为了我跟同窗争执被书院开除,公公婆婆必不能忍,因此就给他娶了姐姐回来。”她一口一个夫君公婆,叫林福姐也是姐姐,似乎自己真的是阮家的妾室,身份上没有一点过失。可在场众人都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没能踏进阮家的门。苏红枣道:“夫君娶了姐姐,我是很高兴的,姐姐比夫君年纪大,又会照顾人,我心里很是放心,便找了个机会,劝夫君别再过来,待我自己攒够了钱,我就给自己赎身去给他做妾。”谢吉祥忍不住问:“阮大听了?”在谢吉祥的记忆里,阮大绝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他每次回家都能闹得天翻地覆,街里街坊都要出来看笑话,能这么容易被苏红枣三言两语打发?但苏红枣却说:“他听了的,他从小就听我的,那一次也不例外。”谢吉祥只觉得一阵怪异,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苏红枣叹了口气:“因着我常年在赌坊待着,又被人喂了药,所以十二三岁便来了初潮,赌坊的管事一发现这个,就马上也把我送进了红招楼。”所以,其实不是阮大听了她的话,而是阮大根本找不到她的人,最后只能回家老老实实过日子。“我在红招楼倒跟旁人不同,一开始学些琴棋书画,待到十五岁上才开始接客,接的都是赌坊给安排好的客人,简言之,非富即贵,不问姓名。”也就这些年分隔两地,阮大跟林福姐才能和和美美过上了他们的小日子。但好景肯定不长。谢吉祥记得,在阮莲儿口中,她三岁时,也就是阮大十九岁那一年,阮父阮母相继病亡,没过多久阮大又重新“欠了赌债”,家里只得卖掉豆腐坊还债。苏红枣不知道谢吉祥在算这些,她道:“我在红招楼待了八年,到我十九岁时已经过了最耀眼的时候,于是我就求了鸨母和赌坊管事,我想给自己赎身。”这又对上了。谢吉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由两个人分别讲述,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在阮莲儿的版本中,她父亲不学无术,嗜赌成性,毫无担当,死了活该。而在苏红枣这里,阮大却又成了有情有义,痴心一片,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怪不得,马车上刑九年跟她说:“看证据说话,背后的故事只是帮助查案,却不能直接坦白真相。”苏红枣说:“鸨母平日管不了我如何,自然不会拦着我,但管事不一样,我的卖身契还在同兴赌坊,至今没回到我手上。”谢吉祥突然打断了苏红枣的话:“苏夫人,可以问下,你家中其他人现在如何?”苏红枣没想到谢吉祥会关心这个,她垂下眼眸,道:“我父亲当时就死在同兴赌坊,我母亲进了红招楼没两年也磋磨死了,至于我哥哥……我觉得他还活着,但我不知他在何处。”谢吉祥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这一辈子的恩怨,苏红枣从未对外人提起,如此有了机会,她倒是一口气都说了个干净。“同兴赌坊不会放过我,我心里很清楚,他们那边的客人有几个一直很喜欢我,于是我便同他们商量,若是我一直在红招楼,客人过去也不太方便,还不如改换门庭,做得隐蔽一些。”所以她就搬来了香芹巷,挂上了粉灯笼。不过她伺候的人,估计都是同兴赌坊安排好的,因此阮大即使搬过来和她如同夫妻一般生活,却还要忍受她夜里侍奉其他的男人。一忍就是十年。这关系也真够畸形的。谢吉祥简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明堂里很安静,只有苏红枣的声音。“平日里只要来客人,我都让夫君藏在东侧房,客人们都没见过他,所以肯定不是他们杀的夫君,再说,为了我一个贱人,也不必脏了手。”苏红枣风轻云淡:“所以,夫君如此,肯定是因为他昨夜回了家。”话说到这里,苏红枣的这一版故事就讲完了。但谢吉祥却捕捉到了其中最让人怀疑的部分:“阮大平日回家,只顾着跟家中要钱,还扬言要卖了女儿,把你娶回家做小妾,这跟夫人说的似乎不太一致。”在苏红枣这里,她跟阮大是一对苦命鸳鸯,忍受权贵的欺压,只能忍气吞声做一对地下夫妻,若是如此,阮大又怎么可能把她娶回家做妾?苏红枣微微一哽。她抬头扫过来,似乎才认识到一脸乖巧的谢吉祥是官府中人。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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